“我不懂你的意思。”程小楠下意识捏紧了手心。
“虽然你用了变声器，但是人说话的语气、习惯还有停顿，即便是有变声器在，也是完全掩藏不了的。况且，咱们还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两年。”
两年，足以让有心人，完完全全地掌握身边每一个人的喜恶习惯。
程小楠忽然笑了，忍不住地嘲讽道：“是啊，咱们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两年，就算没有什么感情，但也起码该讲究点儿道义啊。可是你呢，你都做什么了……”
刘经理的脸色一抽，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门口忽然啪地一声。
程小楠下意识地转过头，那里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正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她的脚边是撒掉的饭盒，可她却并不在意这一点，回过神便径直走了进来，指着程小楠的鼻子：“是你，是你让人把老刘揍成这样的？”
“是。”程小楠毫不掩饰。
那女人顿时火冒三丈，情不自禁地就朝她呼了一巴掌：“贱人！”
程小楠也不闪不避，硬生生受了这一耳光后，眼看那人还要动手的时候，终于抬手拦住了对方。
“你干什么？”对方显然是被她吓到了，面色顿时就变得惊恐了起来。
“我干什么，你觉得我能干什么？”程小楠冷冷地看着她，狠狠地松手将人一推，这才慢条斯理地重新看向刘经理。
“我的确是找人打了你，这一点我不否认，所以接下来你是要去告我，还是现在和我好好地商量一下赔偿费用呢？”
“赔偿，赔偿个屁！你觉得你要怎么赔偿，我家老刘的腿才会长回来，你又要怎么赔偿，我们才可以当做最近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刘经理没有说话，她的夫人倒是歇斯底里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我家老刘就不会躺在医院里，就不会莫名其妙地被人卸掉半条腿。”说到这里，她终于再也掩饰不住眼角的泪水。
程小楠没有说话，只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
“你老实告诉我，卸他腿这件事儿是不是你干的？”那女人又问。
话音才落，病床上，一直试图坐起的刘经理，终于忍不住地出声道：“苏艳，你先出去。”
“出去？”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她的妻子整个声音都几乎扭曲了。
“你让我出去做什么，她都承认是她找人把你打成这样了，整个时候我们应该找警察来把她抓走才是。”
“谁让你报警了？”刘经理沉声道。
“不报警，你凭什么不让我报警，难道真的像是他们那些人说的，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一直都和这个狐狸精……”
“闭嘴！”刘经理本就难看的脸色，此刻更是难看到了极致。
他承认，工地上的男人远离妻儿，常年在外，确实是有拈花惹草的时候。而他在这个位置上，平日里也难免招待应酬。
可男人毕竟是男人，有些心照不宣的事情，知道是一回事，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好好好，我闭嘴，我闭嘴，我是外人，你们两个狗男女就关上门自己好好聊吧。”他的妻子显然愤怒到了极点，口不择言地说完，干脆就摔门走了。
病房里，顿时恢复了诡异的沉默。
刘经理喘息了半晌，好不容易调整好呼吸后，这才看向程小楠：“对不起。”
程小楠哼了一声：“对不起，对不起就有用吗？我找人把你打成这样，现在再跟你说对不起，你就会原谅我了吗？”
“我并没有怪你。”
人总得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既然他当初做了那样的事情，那么就得为那件事承担后果。
他只是没想到，向来文文静静的程小楠，居然真的会发狠。
果然，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那么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没有怪我呢？”程小楠的脸色拧了一下，见经理不说话后，忍不住地又嘲讽了两声。
经理还是没有太多的情绪，和一开始猜想中应该恨不得生吃了他的模样实在截然相反，程小楠慢慢平复了心情后，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两年了，整整两年，你中间是有很多机会的，可是为什么偏偏到了现在才出卖我？”
“出卖？”经理细细地研磨着这两个字，然后慢慢地摇了摇头。
“如果我把你弄昏了，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出去，或者直接强绑了，那才算是出卖吧！”
所以，还是她误会了不成？
程小楠只想笑，而笑的同时又忽然很想听他理直气壮的解释，于是搬了根凳子便直接坐到他的病床边。
“女孩子终究是不适合干这一行的，而你的年纪也不小了，难得有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人……”
他居然告诉她说，他是在为她的终身大事考虑。
顾琰一看就是家底丰厚的人，本人也确实器宇不凡，他那晚给她下的药，还有特地给顾琰的房卡，不过是一个暗示罢了。
始于心计，精心安排，从而为当事人制造的巧合和误会。
如果他们有一方不愿，事情自然中途告吹，如果双方都心甘情愿，她也算是为她物色了一桩好的因缘。
头一次听到这种匪夷所思的解释，程小楠整个人只觉得讽刺，前所未有的那种。
就好像那天晚上他根本没错，错的是她和顾琰，是他们自己谁都没有去拒绝。
“当然，这只是作为同事的想法，从本质上来说，也是因为我商人的本能，如果不是察觉到他对你有着特殊的关注，我也是不会那样做的。”
作为商人，他向来不算失败，作为同事，他也并没有太大的毛病。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几乎可以算是优秀的。
如果那天的当事人双方不是她程小楠和顾琰，也许后面就会演变成一场梦幻的童话也说不定。
可惜，他的运气不好，安排上的两个人，既是苦大仇人的对头，又是个性偏激而又尖锐的冲动者。
“所以，你做这件事，是综合考虑了各方面因素的。”程小楠忽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虽然刘经理是巧舌如簧之人，可是在这样的话里，她确实没有办法再怀疑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