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这样,你们凭什么?”
那女人大声嚷嚷着,然后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大幂幂似的,古怪地看了他们几人一眼,道:“我知道了,你们都认识,都有交情,所以彼此包庇,存了心想折腾我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外地人。我要告你们,去有关部门举报你们,举报你们徇私舞弊。”
这话,不出不打紧,一出之后,整个人房间里的公职人员顿时变了脸色。
几乎是同一时间的,全部将目光落在了许言的身上。
“你说什么呢?这种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吗?”许言的表情顿时变得恼怒起来。
这种时候,作为程小楠亲友的公职人员,她确实是应该避避嫌的,可她毕竟什么也没做不是吗?
这人实在太过分了。
“你威胁我,你威胁我是不是?”那女人顿时拔高了嗓门儿,指着另外几个警察道:“你们都看清楚了啊,身为公职人员,她居然当着你们的面就威胁恐吓我!”
“威胁,恐吓,这就是威胁恐吓了吗?”许言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了。
“许言,你出去。”和她有亲属关系的警察,顿时指着大门道。
若是刚刚,许言必定是趁着这个台阶赶紧打住,可是现在,在遭受了对方无厘头的怀疑和攻击之后,她心中关于警察的信仰顿时有一种遭受到了重大冲击的感觉。
“出去,我现在出去就有用吗?二叔,她这样的人脑子有病,没准天生就是被迫害妄想症,就算我现在出去了,她也还是……”
“二叔?”女人嘲讽地打断她:“警察局是你家开的不成?小姑娘,你到底是怎么进来这个单位的?”
许言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她很想告诉她,她是参加全省统招的公务员考试,凭一己之力打败了上千名竞争对手,经过了层层面试与体检的考核筛选进来的。
可是她不能。
因为这个局子里,有着她们家好几个亲戚,就算她真的是凭实力考进来的,其中的一些东西也是解释不清楚的。
中国社会本来就是人情社会,不管她是优秀还是差劲,有些事情永远摘不干净。
局面彻底翻转,程小楠看着面色凝重的众人,叹了口气出声道:“今天这事儿就这样吧,不管私了还是啥的,我都不追究了。”
“不行。”几乎是异口同声的。
许言狠狠瞪了眼和她一起开口的刘经理妻子:“今天这事儿你不追究,可我却偏偏要追究到底了。她伤人拒不悔改,刚刚还出口侮辱公职人员,我有理由对她实施拘留。”
“许言!”
没给众人继续的机会,许言说挖就把人烤了起来,然后直接拖进了拘留室。
“这姑娘,脾气挺火爆啊!”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行径,白衡宇顿时忍不住地感叹了一声。
程小楠心说怎么不是啊,就这火爆的程度,早晚都得摊上大事儿。
追上许言,众人正要开始劝阻, 警察局门口便忽然走进来了一个律师。
刘经理的妻子虽然多年未曾工作,当毕竟属于有些阅历和社会经验的阶层,在白衡宇报警通知警察的时候,她也自然而然为自己聘请了专门的律师。
虽然来得有些晚,但谁又能说不是来得刚刚好呢?
对于自己当事人激怒警察,从而导致他们做出超出职权范围事情的这一点,该律师显然十分满意。
不仅成功运用法律手段将自己的当事人成功保释,还趁机给了警察局一个狠狠地教训。
他说:“警察先生,如果你们警察局的人平日里不是这么胡乱运用职权的话,那么我想这位女警察应该向我的当事人道歉,并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你说呢?”
被人抓住错处就算了,偏偏对方又是律师,许言的二叔哪里敢说不,当场就拿出了长辈和领导的职权吩咐许言道歉。
可许言哪里会是轻易低头的人。
她从小到大一直顺风顺水,当初选择这份工作也是因为心怀侠义,如今要她屈于强权,她宁可被对方生生掰断脊梁。
场面一度僵持,程小楠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拍了拍许言的肩膀:“服个软,对自己是没有坏处的。”
不说话还好,这话一出,许言顿时便如雷劈了一般。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程小楠道:“楠楠,面对强权,你既然自己都可以做到不去屈服,那又为什么非要让我低头呢?”
程小楠的胸口顿时一窒,慢慢地叹了口气说:“正因为经历过,所以不想你去经历。许言,咱们俩不一样,听我的,向她道歉吧!”
她是公务员,说得好听是在编人员铁饭碗,但说白了就是公共服务人员,明面上再大的苦和累都必须吃下去。
不然闹大了,这个位置她就真的别想继续了。
许言何尝不明白这个问题,只是比起这些,她反而更在意心中的坚持,尤其是那份以为程小楠会理解她的坚持。
她说:“不一样,咱们俩有什么不一样的呢?凭什么你可以坚持自己,而我却不可以呢?”
“许言……”
程小楠还想劝她,一旁的白衡宇便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再多言下去。
朋友之间,劝阻是好意,但若是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太过不尊重于对方的意愿,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儿的。
程小楠捏紧了手心,转身看向刘经理的妻子:“这件事儿由我而起,你想怎样就冲我来,不必把旁人牵扯进来。”
“旁人?”
女人讽刺地笑了笑,在掌握局面的主动权之后,她显然再不复刚才的泼妇模样,姿态闲适而又优雅地看了看自己的指甲,道:“谁是旁人?程小楠,既然她和你是朋友,那么自然也就要为成为你的朋友而付出一些代价了。”
“如果我向你道歉呢?”程小楠说。
“楠楠。”许言顿时怔住,白衡宇的神情也顿时复杂起来。
“道歉,你觉得我会接受吗?”那女人冷冷地说着,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看着她道:“人在这世上总要成长,总要选择,总要为自己的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