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一路疾行，即便帝都的拥挤众所周知，也还是在五点半之前顺利赶到了民政局。
程小楠迷惘之际，简直越发不明白顾琰的行为了。
他们都不是那种藐视捷径和权利的人，而顾琰明明具备着左右民政局工作人员下班时间的权利，可他为什么非要这么急吼吼的赶着人家正常下班前呢？
甚至不惜一路闯着红灯……
程小楠实在不明白，在她心里顾琰虽然是个偏执可怕的人，但他大多时候都是冷静且极有分寸的。
却不知道顾琰也是头一次干这样的事情。
再聪明，再冷静的人，人生里也总有那么一些时候是会头脑发热，智商和情商全部消失的。
顾琰脑子里现在的想法就很简单，既然程小楠提出了嫁娶的事宜，那么他就干脆满足她，直接和她结婚得了。
他虽然不太看重这些，但似乎在女人的世界里，婚姻这张纸却仿佛比天还大似的，他不介意和程小楠建立这样正式而又官方的契约，如果这是她想要的。
“先生，女士，你们商量好了，是自愿结合成为伴侣，相扶到老的么？”民政局，本来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工作人员，一见面前这两个办理结婚手续的人，便不自觉地蹙起了眉。
她干这一行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前来办理结婚的新人就算不是喜气洋洋，也必定是珍而重之严谨非常的，可眼前这对的气氛却显然不对。
一个清冷淡然，一个强势决绝，所以她本能的就产生了疑问。
“我们已经决定结婚了。”顾琰微笑着打断她，然后直接找她要登记的表格。
女工作人员看了眼程小楠，见她沉默的低着头，皱了皱眉也只得将表格给她：“请出示你们的户口本。”
“户口本么？”程小楠的眼前顿时一亮，整个人也好像抓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惊喜般
“是的，必须得户口本，身份证是不可以的哦。”女工作人员周到的解释着。
“我没有户口本。”程小楠赶忙看着顾琰。
虽然很小心的掩饰了庆幸，但脱口而出的迅速，还是轻而易举的暴露了她拒绝中的迫切。
顾琰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一眼，然后就大步流星的直接出了民政局，程小楠心中暗叫不好，也顾不得工作人员脸上的表情了，当即快步追了出去。
开门，上车，明知道顾琰此刻的心情和状态都不会太好，可她还是火急火燎的解释着：“我真的没有户口本，这些年在外，向来都是用的身份证的。”
“我知道。”顾琰忽然转过身来，隔着驾驶座和副驾驶间短短的距离，那平静的声音里也根本看不到半丝的不耐。
可他越是这样，程小楠的心里也就发毛的越加厉害，可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她从来就不是善于安慰和哄人的性子，直到顾琰忽然将话题落在了户口本的问题上。
“你的户口本应该在老家吧？”
“是，是的。”虽然不知道顾琰这么问的目的，但程小楠的心里本能的察觉到了不好，而对方的下一句也确实给她放了个暴击加大招。
顾琰说：“既然知道在哪里，那就找个时间回去处理一下吧。”
他向来不是喜欢玩笑的人，所以如今这一本正经的模样也根本不足以让程小楠误会。
她怔怔的看着他，好半天才说：“我不想回去。”
那个家，她真的受够了，过够了，乃至于那一方土地，她这辈子也不想再踏及了。
“可是你必须回去。”顾琰并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打开地图便直接查起了相关的路程。
他向来是个行动派，所以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也很快就敲定了：“这儿到你家大约两千多公里，我们最快的方式就是先坐飞机，然后转车……”
意思很明白，他是打算要跟她一起回去了。
可这真的只是因为要拿户口本和她结婚么？
程小楠越发迷惘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又开始控制不住的幻想，幻想她和顾琰秉性相投，一见钟情，此刻正和普通情侣一样处于承诺一生的热恋期。
她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是爱着他的了，就算她还是不明白所谓的爱和喜欢，可长期闭塞的生活，已经渐渐让她分不清自己偶尔的幻想和现实了。
她只能在内心深处一遍又一遍的警告自己，如同复读机一般，告诉自己顾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又是一个与她多么不合适的危险分子。
可是说清楚了又能怎样呢？她虽然能够保持自己灵魂的清醒，但麻木和脆弱的肉体却还是一次次地屈从现实，跟着他的安排亦步亦趋。
不愧是金钱堆砌的交通工具，平日里火车需要三十多个小时的距离，飞机只用了三个小时就已经成功抵达了目的地。
虽然还是在距老家好几百公里的城市，但程小楠已经本能的蹙起了眉头。
一路上，她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心里早已经胡思乱想了千百回。
她甚至希望飞机在半路就出点儿什么事情，然后他们被迫跳伞或者降落，然而事实终究证明了幻想只是单纯的幻想而已。
坐在前往老家县城的大巴上，顾琰掰过她的脑袋放在肩上：“如果实在不想回家的话，咱们去一趟当地的派出所就好了。”
户口本，必须得去户籍所在地才能调取，但上面的政策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程小楠实在不明白顾琰如此强求她的目的，但她确实不能拒绝，所以只能老老实实的‘嗯’了一声。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这个地方，如今多年过去，故乡空气里的湿润与清甜依然分毫不变，而她看似变化了许多，可骨子里也好像还是曾经的那个自己般。
程小楠眯着眼睛，也不知道是梦还是回忆，那些久远的记忆顿时就如同电影般的播放了起来。
她拧着眉看了一会儿，在脑子里浮现出程小北的面貌时，几乎是触电般的睁眼打开了手机。
“怎么了？”顾琰问。
程小楠盯着手机屏幕，缓缓的松了口气道：“快四月份了，这个季节，年轻人该上班的已经上班，该上学的也已经上学了吧。”
喃喃的语气，毫不掩饰的感慨，顾琰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她心中的考量，点了点头道：“你回去不会遇见程小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