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这就打，这就打。”她这才回过神般，拿出手机拨了出去。
很周到，很小心的态度，但那李少还是气郁的厉害，一边捂着伤口，一边恶狠狠地威胁她：“今天的事情你要是敢说出去，别说你的什么订单和工作，你信不信我让你在这个城市里混不下去？”
“李少的本事谁人不知，我不过蝼蚁罢了，你碾死我自然容易的很。”她乖巧的陪着笑，费力的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那李少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但站直身体后，还是毫不客气的在她脸上甩了一耳光：“既然是出来卖的，我打你不过分吧？”
“自然是不过分的。”她仍然是陪着笑，仿佛半点觉不得痛与侮辱般，捏着手掌心，眼里甚至连涟漪也没有半点儿。
完全的无情无欲，就像是一件只为了服务的商品般，那李少又是讽刺，又是好笑，捏着她印出指痕的脸颊，啧啧道：“你们这些个女销售，可真是有些意思。”
“您高兴就好。”她淡淡的问。
“当然，谁让你是出来卖东西生存的服务人员呢？”男人嘲讽的看着她，一脚将她踹翻在地，就好像是把自己受到的伤痛转移给了另外的人般，他快意而又带着些恶毒的道：“我会付钱的，谁让我是消费者呢，是不？”
“当然。”她还是乖巧的陪着笑，没有的半点的不耐与情欲，直到救护车到门口，她把李少送上车。
“家属吗？”医生一本正经的问她。
“不是。”
医生怔了怔，但还是照例询问了她的名字，她实在无奈，只得说出自己的名字道：“张琪琪。”
……
“我真的没想到，她会选择这样的生活，在这座城市里。”回去的路上，汽车里安静极了，而向来不在外面喝酒的顾琰，此刻作为司机更是没有打开音响播放什么音乐。
那种高雅的东西，或许真的会牵动某些人的某种情绪，但他们俩显然都是迟钝的俗人，状况之中，比起音乐更习惯的反而还是这样适宜思考的安谧。
程小楠叹了口气，毫不掩饰的唏嘘，顾琰目视前方，娴熟的控制着手里的方向盘，见程小楠没有再继续说什么，顿时补充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
高低贵贱，职业选择，生存砝码，一切的一切说到底不过是人们各自的生存方式不同般。
顾琰并不觉得那又什么，当然了，他也承认这是因为那个人不是程小楠，因为除了程小楠，别的人在他眼里如何其实都是无所谓的。
出去卖又如何，只要能卖的出去，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本身就是一种不错的资本。
人这辈子，是非对错，从来都没有所谓的绝对，只要自己能为自己的行为买单，能承担起相应的后果就够了。
他向来看得明白，程小楠也清楚这些道理，但道理终究只是随口说说的套路，当与之相应的故事真实牵扯到自己身边的人时，她还是难以保持那份淡定的平常心了。
“如果你不想，那就当这一切没有发生吧，反正也没戳破不是吗？”顾琰忽然笑着安慰她。
很直接的那一种，没有半点的掩饰，程小楠的脑子嗡了一下，她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和顾琰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融洽的模样了呢？
为什么，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想的越多，似乎就越不明白，而她想啊想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不再去想了。
所以她本能的习惯着，接受着，然后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谁也不傻，刚刚的事情虽然没有戳破，但彼此早已经心照不宣，她能听出来张琪琪的声音，而张琪琪又岂能分不清楚她的存在呢？
程小楠承认自己是个脸皮很厚的人，某些时候装起傻来也确实不算蹩脚，但人总在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时候就会反常的生出些矫情的。
而她此刻显然就有些矫情，矫情的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所以最后干脆闭着眼睛不去面对了。
她想，如果遇到的话，该怎么办，还是该怎么办的，如果遇不到的话……
也许有些冷漠与无情，但她确实就是个不太主动联系朋友，并且朋友也十分有限的人。
然而事实证明，她的做法果然没错，时隔不几天，原本以为会在自己跟前销声匿迹一段时间的张琪琪，就毫不客气的再次拨通了程小楠的电话。
她约了她吃午饭，就在公司的楼下，程小楠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到约定的地点时，衣着整齐、描绘着精致妆容的对方已经点好了食物，显然是知道她不忌口的饮食习惯。
程小楠有些恍惚，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当初在工地上时，对方只是那个还未毕业的淳朴乡下姑娘，但那描摹细致的眉眼却又一下子将她扯回了这个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吃着食物，她下意识的开口，并没有去看她，因为突然间就不知道应该用什么眼神去看待了。
“你看不起我吗？”张琪琪不答反问，带着些莫名的苦笑。
“怎么会？”程小楠顿了顿，抬起头顿时被对方眼中的嘲讽刺了一下。
“不会么？”张琪琪笑了笑，看着她道：“可是我看不起你，非常非常的看不起，甚至是恼怒以及仇恨你，小楠姐，哦不，程小楠，我恨你，真的很恨你，非常非常的恨你。”
她一连说了无数个‘恨’字，并没有什么歇斯底里的表情，也没有什么震耳欲聋的指控。可就是这样轻飘飘的语气，反而让程小楠无以复加的痛苦了起来。
她有些愧疚的垂着头：“如果这能让你好过一些，那你就恨吧。”
“反正你又不会少块肉是吧？”张琪琪哈哈的笑着，笑容无声却夸张，仿佛像是要流泪般：“你就是这样的人，乐观坚强，自私独我，以前我一直都把你当偶像，可是现在……”
“抱歉让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