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然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和我闲谈,“我下一部剧已经有了雏形,到时候女一号……还是定你。你得给我争气。”
人在喝酒的期间说的话不能作数,这人情世故我懂。所以我压根没把许安然的话放在心上,她能我《安娜》这部剧的女一号。我已经很感激了。
许安然说她今天特别高兴,每拍完一部电视剧都觉得人生完成了一个节点,就觉得痛苦少了一些。
许安然今晚是有话要跟我说,我需要做的就是当好一个听众。
我喝了一杯酒让许安然说,有什么痛苦难受的地方敞开了说。
“我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小时候我长得好看,在我们那个小地方就有很多小广告拍摄需要模特。我爸妈重男轻女,就让我去拍摄。”许安然从童年说起,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今年许安然三十了,我听完她的故事真正的体会到。人生为人,每个人都不容易。
就连能力强的许安然,都有那么多的不顺。她是帮我当成朋友才说了这些,我也是站在的朋友的角度打心底里心疼她。
当时许安然八岁,因为长得好看就被爸妈拉去当小广告的模特。那时候人们对模特哪里有什么鲜明的概念,谁也不会觉得许安然有多出众。
只知道这丫头小小年纪就给家里赚钱了,许安然的爸妈一直就想再要一个儿子。从许安然落地开始到她十岁,十年时间愣是没有再要到一胎。
许安然的爸爸就这么出轨了,出轨的理由荒诞可笑。是因为她妈不能生,许家不能没后。
许安然十岁就见过爸爸的情人,那是一个模样身段都非常普通的女人。但贵在说话嗲声嗲气,看见许安然毫不避讳的打招呼,“这是安然吧,我姓佟。以后你就叫我佟阿姨,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从那天开始许安然就觉得“朋友”这个词,有时候真是够脏的。
许安然的妈妈因为觉得没生出儿子对不起许家,就拼命的工作。赚的钱全都花在了男人身上,舍不得往身上添置点什么好衣服。
许安然侧面提醒过她妈妈,有时候也应该打扮打扮。
她妈就没好气的一顿乱骂,“要不是我生了你这个扫把星,我能过这种日子?连你这个小东西也敢来教训我了,你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其实我那时候想的很简单,就觉得那个佟阿姨真丑一点都比不过我妈妈好看。只要我妈妈好好打扮收拾,我爸的心就会回来的。”许安然从小就觉得这个家的不和睦都是她的错。
她只是想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自从那以后许安然也不敢妈妈说什么了,只能把情绪都发泄在佟阿姨身上。佟阿姨特别会来事,她动不动就委屈的跟许安然的爸爸哭诉,“你不能离婚就算了,连孩子都不接受我。我也是没有结过婚的大闺女,我受的这个委屈,还不都是因为爱你。”
许安然亲眼看到他爸爸心疼的把佟阿姨护在怀里,又是哄又是宠。
不到半年时间佟阿姨怀孕了,这下彻底翻身了。三个月胎儿一稳定就扬眉吐气的出现在家里。
当时许安然的妈妈还以为佟阿姨是她爸爸的同事,对她客气的不得了,又是端茶又是倒水。
知道佟阿姨护着肚子跟许安然妈妈摊牌,“文丽姐,你年纪比我大我就叫你一声姐姐了。我今天来就为了一件事,我怀孕了,孩子是老许的。”
孩子是老许的。
许安然记得她妈当时的表情,整个人都愣住了,半天没有缓过劲儿。
紧接着她妈做了一件特别怂的事情,她哭着求佟阿姨,求她离开自己的老公。
“文丽姐,你别来这一套。要说苦我可比你苦多了,我跟老许好的时候可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佟阿姨面不改色的,她指着许安然继续挑唆,“再说我跟老许都好了半年了,这事你们家安然也知道。安然都叫了我半年的佟姨了,文丽姐你说我不嫁给老许,你让我以后怎么做人。”
许安然的妈妈用恨不得杀了她的眼神望着她,好似是许安然教唆她爸出轨的一样。
“小佟,你看这样行不行。这孩子生下来,我给你养,你就还当个黄花大闺女,找个疼你爱你的好男人嫁了。”许安然喝着酒跟我重复她妈的话,她一口气喝了一整杯啤酒,“这是我妈当时的原话,我懂事以后每每想起都觉得没有骨气。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那天佟阿姨在他们家耀武扬威,攒够了气势才离开。
晚上许安然的爸爸回来,她妈又故技重施除了哀求就是哀求。当时已经浑身是伤的许安然就安静在旁边看着,看着他爸爸推开他妈,看着他爸仗着酒气说:“你滚,带着这个赔钱货滚。”
被妈妈打的浑身是伤的许安然很想理直气壮的说一句,我从八岁就为家里赚钱了,我不是赔钱货。
但是她不敢,因为有一个观念从她的心底里就生了根:她是个女儿,这就是最大的错,一辈子改不掉。
任凭许安然妈妈好话说尽、眼泪流尽,她爸还是走了。跟着姓佟的女人过起了小家,十月怀胎佟阿姨生了个儿子。
这下许安然的爸爸铁了心要离婚,以前偶尔还回来一趟家,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许安然妈妈什么招都用了,最后还是离婚了。
她妈把这些所有的问题都归根在了许安然身上,都是她的错。
许安然就没再过过一天好日子,她妈也没有工作的动力了,就指望着靠她拍小广告赚钱。
许安然第一次结实到改变命运的机会,其实是因为老师无意间的一句话。老师说,你们要想改变命运就得多读书,考出去离开这个小地方开启新的人生。
彼时十二岁的许安然还无法勾勒出新的人生是什么样子,但她想总不会糟糕过现在。
初中三年是许安然最拼命的三年,她穿着旧衣服上学,受尽了女同学的排挤。她没有朋友美誉课外生活,甚至没有人愿意跟她做同桌。
但是她都不介意,彼时的许安然只有一个信念,她要靠近重点高中而且是以全额奖学金的形式。
对于许安然来说机会只有一次,因为她妈是绝对不可能花钱让她留级复读的。
许安然拼尽了全力,加上上苍的怜悯如愿靠近了重点高中,全额奖学金。
就是那天,平日里连个好脸色都没给过她的妈妈第一次笑了,拿着录取通知书买了卤味加给她。
妈妈那天一直夸她,夸她出息了。好好念书,考个好大学!
许安然活到十五岁才明白原来母爱是这样的,可三天后她就知道了,她以为的母爱不过是镜花水月。
许安然的妈妈带着她去见了爸爸,还有那个姓佟的女人。
第一次骄傲的说道:“老许,闺女考上重点高中了,过完暑假就出去上学了。以后还得考上重点大学赚大钱,算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那天许安然的妈妈是抱着炫耀的心态去的,直到她看到老许的眼里都是儿子。
她妈妈明白了哪怕老许家的儿子是一头猪,都比这个考进重点高中的女儿珍贵。
更悲哀的是,那天明白这个道理的还有许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