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杖鬼也跟着摇头,啧啧称奇。“我看他得改名字,不能叫张胖子,得叫张干虾。瞧他瘦得,皮包骨头了。”干虾是四川话,翻译下就是干瘦干瘦的,没有肉不精神,稍微带一丢丢贬义的意思。
他干虾我知道,不用执杖鬼煞有其事的提醒,我更希望他能给我些建设性的意见。便给到他一个嫌弃的表情。
张九头听我抱怨,特勉强地笑了笑。“说来也惭愧。我家大爷上个月还好生生的,能跑能走,是个一百七十多斤的大胖子。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突然变成这副模样,骨瘦如柴,我们这些家人看到,不知道有多心疼。”
“暴瘦吗?”我一手托腮,想着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让一个一百七十多斤的胖子,变成七八十斤……
这特么地,都减了一个多我了。
“他没有骗人。”执杖鬼踱步走了过来,眼里闪过一抹狡黠,唇瓣也轻轻往上扬了扬。“你注意他身上的皮肤,都松松垮垮,没有弹性,用手都可以把皮拈起来。这说明他以前一定是个大胖子,而且必定是短时间暴瘦,皮肤更不上,才会变成这样。”
我虽然大大咧咧,但到底是女孩子,这种常识我还是有的。
我稀奇的是,他为什么突然一下瘦了那么多,仿佛,仿佛身体被掏空!
等等。之前我曾经开棺验尸,发现女尸的肚子被剖开了,只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那具身子,是真被掏空了。
这两件事,有联系?
我仿佛看到一只小鬼,它蹲坐在荒郊野岭的孤坟上,手里捧着心肝脾肺,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血流了一地,溅了他一身。只小鬼浑然不擦,吃得大快朵颐,畅快极了。
我被吓得,身子不住地打了个冷颤,呆愣了好久。
“刘小姐,刘小姐!”张九头连着叫了我好几声,才把我飘散在外的魂给唤了回来。我扶额,笑得有些心虚。“我没事,我没事。只你大爷的情况……”
张九头一张脸黑了下来,分明让我小心说话,不然……
不然,他会给我好看,甚至如刚才对付那道士那样,把我赶出去!我不想被那样对待,只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陪着小心地开口。“凡事反常必有妖,这你应该知道吧?”
张九头急忙点头,以为我发现了什么玄妙,也是凑了过来。“刘小姐,你快说说,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我要怎么做,才能救我大爷?”
虽然他张口一个大爷闭口一个大爷,只并不是在骂脏话,人是在给我说正经事情呢!
“这个嘛。”我故作高深地以手托腮,也在心里构思了腹稿,想着事情要怎么说才合适,“虽然说人瘦一点很好,看上去精神些也挺好的。但是吧,太瘦就不好,瘦到生病了卧床不起,尤其不值得。只这事情急不得,我们还得从长计议,你看是吧?”
我想不出法子,只能暂时地缓兵之计。不过说来也凑巧,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我肚子突然咕噜地叫了声,不偏不倚。
刚好呀。
只特别心虚地看了张九头一眼,不好意思地解释说。“那个不好意思,我来的时候匆忙,没有顾得上吃饭,现在差不多也到饭点了,可以先吃饭不?”
“可以,可以。”张九头以为我可以救张胖子的性命,当然我说了算,只可劲地点头。
我能救命,他没有道理连顿饭都不给吧?
所以,我凭着自己的机智和聪明,勉强把事情对付了过去。
我逃过一劫,执杖鬼也挺高兴的,路过我的时候,那家伙优哉游哉地补了句。“行呀,真看不出来,你演技这么好,这事情都被你糊弄过去了。”
他,揶揄我……
我扯了扯嘴角,略微尴尬地冲那家伙笑了笑,虽然我演技是不错,但也仅仅停留在不错这两字上。我饿不是演技好,是……是生理反应。
只这些细节都不重要了,关键是能暂时地,把事情对付过去。
嗯,就……就挺好的。
张九头要陪我吃饭,只中途接了个电话,应该是挺要紧的事情,我别的都没有注意,只见他面色一白,开口满满歉意。“对不起,读不起,刘小姐,我有些事情要先去处理下,厨房就在前面,你往前走就好。”
我不想他跟着,他跟着特麻烦,现在张九头要脚底抹油地走人,我觉得他还挺识趣的。赶忙招手示意他可以走人了。张九头离开之后,执杖鬼凑了上来,“弟妹,你真有法子治他被鬼缠的大爷吗?”
“没法,但吃饭重要。”执杖鬼有多少本事我不知道,但知道他又坏又狡猾,整日给我挖各种坑,从来就没有真心帮过忙。
我就没有指望过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他能解决问题。
“我不用吃饭,我四处转转。”执杖鬼将手摊开,朝我挤眉弄眼的,一个不小心竟把眼珠子都落了出来,赶忙蹲在地上可劲儿地捡……
他动作滑稽,但想着是眼珠子又有那么一丢丢的可怕。
我在原地默默地候着,越发觉得头疼,一刻也不想和那家伙继续呆在一起,微微扁嘴。“你反正不吃饭,那我先过去了,等会食堂见。”
“恩。”他点头,还在找他的眼睛,根本顾不上招呼我。
……
张九头给我说,去餐厅只需要一直往前走,穿过一条长廊,再过个小溪,就能看到会客的大厅了。
他家房子大就是麻烦,吃个饭都得走好长一截。我非常不爽地扁了扁嘴巴,幸亏我不会在这里常住,不然鬼知道得多麻烦。
我一边吐槽一边往前走,顺带着设想人有钱人的餐厅,里面伙食是不是特别豪华,有各种珍馐美味,说不定还有鱼翅鲍鱼。
我想到就激动,摩拳擦掌地想着一睹为快。
只再往前走,我周身突然被一股浓郁的鬼气包围,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原本平淡无奇的走廊也悄悄发生了变化,无数小鬼趴在墙上,或坐或立,或张牙舞爪,或依附在墙里,似乎想组成副夸张但鲜活的壁画。
它们依附在墙上,虽然没有其他的行动,只都虎视眈眈地看着我。
它们盯着我,如盯着一顿饕餮盛宴般。
我惴惴不安看它们,将手往下挪了挪,把藏身上的豆子拿了出来,紧紧拽在掌心。再是微微往下吞了两口口水,忐忑极了。
它们数量太多,我又太菜,硬拼肯定打不过,我盘算了下,估摸着只能退而求其次,就他们不招惹我,我也不招惹它们,权当没有看到。
突然一阵剧烈的头疼袭来,我的脑袋如要炸开了般,疼得我忍不住,一下腿软瘫坐在了地上。
我倒在地上,头疼得我身一个劲地发颤,连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疼……”我用手捂住脑袋,只耳边全是杀戮声,还有喧嚣的战鼓声,他们充斥于耳,挥之不去!
我茫然抬头,小鬼不见了,走廊不见了,连场景都变了……
我现在置身的,好像是一个荒无人烟的村庄,到处都是年久失修,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土坯房子,还有熊熊的烈火,在村里烧着……
那屋子,不像是住人的。
我努力地挣扎,支撑着身子想着站起来,只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了好几根又粗又壮的藤蔓,将我包裹住,它们缠住了我的脚,我的四肢,虐得我动弹不得,挣扎不行。
“你们松开我,不然信不信,我一把火地,把你们统统烧了!”我冲那些家伙吼道,可现实略微有些尴尬,因为我除掉嘴硬之外,什么都不剩。
藤蔓越缠越紧,虐得我,几乎要狗带。
只我不能死在这里,一是我不想死,二是就这样死了,简直……简直血亏嘛!
我才二十出头的年纪,没怎么谈过恋爱,也没怎么享受过好日子。而且还死在这种穷乡僻野,被藤蔓缠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