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不喜欢男人现在的样子,所以她稍微直起身,往前倾斜,一把抓住男人的手,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是和你去美国有关吗?这些又和程芯蕾和郭致远有什么关系?”和我有关吗?
最后一句话,薛庄雯没有问出来,她只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直到他抬起头来对上她的视线。
傅越泽的瞳孔缩了缩,眸子里不知划过什么情绪,之后又把目光看向女人握着他的手那里,半晌,薛庄雯听见他说:“抱歉,今天情绪有些失控。”
很官方也很广泛的回答,深层意思里,就是他不想说。
薛庄雯沉默了几秒,最后松开男人的手,一下跌回座位,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一抹嘲讽的笑,弧度越扩越大,最后挂了她整张脸。
对,她是在自嘲,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每次都是这样,她问为什么,人家就跟她说对不起,琰蔷是这样,就连今天突然跑来发疯的男人也是这样!她不想听到什么对不起,她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现在在别人眼底,她就是这样的脆弱,连一点点的事都承担不起?薛庄雯疑惑的紧。
吸了吸鼻子,把眼底的酸涩压回去,她抬高头颅,视线看向男人,语气冷淡,“没关系,既然是这样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麻烦傅先生以后情绪不好的时候,最好去看一看心里医生,这样随便打扰别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说到这,薛庄雯猛地站起身来,胸前起伏的有些大,脸上带着压抑的气氛,最后深吸几口气,才忍住没有发泄,她颔首,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咖啡算我请你的,你坐到多久都没关系,不客气。”
说完,她挪了一秒钟的时间去看男人的神情,还是如同之前一样淡漠,然后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上午的咖啡厅里没多少人,整个大厅就环绕着女人高跟鞋踩着地板的声音,大的有些突兀。
傅越泽坐在位置上,没有挪动半分,一双墨色的眸子盯着杯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唯有捏着咖啡勺已经泛白的骨节稍微泄露了一点他的情绪。
良久,咖啡厅的服务员都以为男人就快化为雕像了,他动了,面前的咖啡也早就冷掉,上面的奶脂结成一块一块的,失去了让人想要饮用的欲望,修长的手指捏着咖啡勺轻轻放下,没有看任何人,他也离开。
上了车,他漫无目的地开着,车窗降下来,呼呼的风往里面灌,吹进他开了两颗扣子的衬衫了里,鼓起一个大包,黑色的发丝被风带起,猎猎的往后面飘,露出额头的男人看起来更加难以接近,矜贵的遥不可及。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就是看见小姨的样子,他突然想去当年父亲被带走之后,母亲的样子,那个时候的他很无力,没有一点能够改变当时状况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被带走,然后母亲被人搀扶着,哭的撕心裂肺。
那个时候周围的人都骂他,说他果然是没心没肺,连自己的父亲被带走了也不会流一滴眼泪,的确,那个时候他从学校赶过来,额头上满是汗水,脸上却干燥的像是脚底踩着的地一样。
母亲哭的昏了过去,他一直都守在母亲身边,母亲醒了第一句话就是问父亲,问父亲现在去了哪里,他记得自己当时几乎算的上是极为冷静的说了一句:“监狱。”
然后,然后一个响亮的巴掌就甩在了他的脸上,之后,他的母亲,那个在他眼底从来都是优雅如贵妇人楷模的女人,用了这辈子他听过最难听的话骂了他,甚至恍然间他都听见母亲说:“为什么进监狱的人不是你这个冷血怪?!为什么要是我的丈夫?!”
之后,母亲就陷入了自我封闭,他知道那次在美国,母亲那样激动,那样急着要看见他,不是因为想念,是因为愧疚,后俩的日子里他选择遗忘那句话,可是小姨的状况让他又想起了那段经历。
很可怕,那样的失控会让曾经一个优雅并且是他亲生母亲的一个人,对他说出那样的话,所以他更怕,一直在他心中都是母亲替代人的小姨,会不会也变成那个样子,或者说,更可怕。
傅越泽后来待人冷淡不是没有原因的,人心太脆弱了,人性也是,他一直都觉得,没有付出就不会有伤害,不在乎别人才不会在乎任何想法,可是今天,他貌似犯了一个相同的错误。
他因为失控,对薛庄雯做出了那样的猜测,这样的他和当年的母亲有什么区别?他现在都能想起刚刚自己和薛庄雯说话的语气,冰冷又带着怀疑,脸上的表情亦然如此。
车速越驶越快,最后路过的人就只能看见一道黑色的阴影飞驰过去,可傅越泽并不是在高速上,所以很快他的车子后面就跟了两辆闪着光的警车,可是他浑然不觉。
结果就是,从来都遵纪守法的傅大律师被被别人上了一堂关于交通法规的课,并给予严重警告。
从交通大队里出来,傅越泽整个人清醒了很多,大概是又感觉到了当初上学时候的气氛,他压抑的情绪都释放了不少,走出大门,他抬眸望了一眼自己的车,再看了一眼手里的罚单,最后还是决定打电话让王珉来接自己,又叫了代驾帮他把车开回去。
回到家,一开门就有一个白色的物体往他身上窜,磨蹭了一会儿之后,竟然略带嫌弃的推了推,挣扎着要下去。
傅越泽有些疑惑,然后闻见了自己身上的烟味,自嘲般的一笑,顺手拿了睡袍就往浴室里走,再出来的时候,那只刚刚还嫌弃他的猫就使劲往他身上钻,一个劲的舔他的下巴。
一手抱着猫,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屏幕界面停在拨电话的那一页,他定定的看着,直到屏幕熄灭。
女人转身离去的画面还在他脑海里清晰的播放,那句嘲讽的‘傅先生’就像是在故意驳回他喊她‘薛小姐’一样。
她生气了,虽然她并不知道他找她的真正意图,可是她依旧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最关键的是,当时他没有追出去,而是选择呆呆的坐在那,像个傻子似的!
傅越泽握着手机很纠结,纠结的一下手里的力道没有控制好,捏的怀里的猫‘喵’的惨叫一声蹦了出去,一双猫瞳眼神幽怨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