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峥无奈,他并不打算参与狩猎,因此只是随便挑了一匹宫内的御马。御马虽然神骏,毕竟养尊处优,不曾见到刀光剑影,临危之刻便不如军马镇静。它这般狂奔,哪怕脱离了刺客追杀,想要安抚下来也是不容易。
不过此时也顾不得了。魏峥俯下身子紧贴马背,不时回头用剑砍断激射而来的羽箭。忽然只听马儿长长嘶鸣一声,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一轻,竟是从马上直飞出去。
魏峥眼眸微微睁大,才看到他与青寻的那两匹马都卧倒在地,痛苦地嘶鸣不已,马腿尽数折断,地上血淋淋的一片,令人触目惊心。
绊马索!魏峥猛然想起,此时忽觉右臂一痛,低头一看,一支闪着泠泠蓝光的短小利箭已经深深地插在了大臂之上。
这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魏峥心思急转,在空中微调姿势,以后背重重落地。魏峥强忍着钻心地疼痛,就地一滚利落地站起身来,便看到四名黑衣蒙面客像是凭空冒出,直扑他与青寻。
青寻被两名黑衣人缠住,立刻施展出自己拿手的剑法,只见剑光霍霍。而那两名黑衣人到也确实了得,手持长刀将青寻围在了中间。他们二人的刀法相互配合,一个人的破绽被另一个人补上,一个人进攻另一个人便防守,一时之间,青寻很难找到破绽击退两个人,而他面对两个人的同时进攻之际,又只能挥剑格挡,难以反击。青寻一边打斗一边心中焦急,这两个人的功夫挺古怪,这一套互相配合的剑法也真是奇妙,闻所未闻,自己能努力支撑不落下风就已经不错了,想要反击却是万万不能。这样下去,总有气空力尽的时候,到时候又要如何是好!
青寻这边分身乏术,难以驰援魏峥。而魏峥这边,情况也十分不容乐观。他也必须同时面对两名黑衣蒙面客。
魏峥咬紧牙关,面上笼着浓浓杀气,奋力与两名黑衣人搏斗。双方不言不语,斗得不死不休。魏峥看出这些人下手狠辣,一出手都是夺命之招,不是杀手就是死士,根本不可能套出他们背后的主使,索性还是杀了干净。
勉励支撑了一会儿,魏峥就有力不从心之感了。他低头看了看右手,已经开始发黑了。手上麻痹之感越来越重,几乎都要失去知觉。这小小的分心瞬间,两名黑衣人立刻捉住破绽,挥剑便向魏峥心口刺去。
就在此时,破空箭声再度传来。魏峥心下一沉,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本王的死期,竟是在今天么?
只听“叮”地一声脆响,一支羽箭直直射向黑衣人的手中之剑,力道之大竟让两柄剑同时偏离了方向!魏峥猛然向后倒退,抬头看向射箭之人。
来人一身利落的黑色骑马装,满头乌发紧紧束在脑后,脸上一片肃杀沉静。她纵马而来,手中佩剑已经抽出,身姿矫健地令魏峥不由有一瞬间的目眩神迷。
正是曾经的鸣风军少帅,如今的京卫军指挥使路长谣。
……
路长谣没想到自己骑马赶来,看到的竟然是这样一幅景象。两名黑衣人围攻摄政王魏峥,而后者似乎受了什么伤,抵抗已经力不从心。路长谣想也没想,便一箭射了过去击偏刺客的长剑。
她轻盈地落在地上,来不及和摄政王寒暄便左手持剑,直刺两名黑衣人而去,对方急忙横剑抵挡。兵器相交之间,只听令人牙酸的脆响,那二人竟是后退了好几步,彼此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长谣嘴角带着笑,再次揉身而上。她自小力气便超出常人,因此所用的剑与枪都是特制的,比寻常兵器重上许多。师父曾说她剑法与枪法走的是轻灵之法,兵器就另辟蹊径走的是重器的路子,作战时能给敌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打击。
那两名黑衣人与长谣硬碰硬兵器交接几次,虎口都已破裂震出血丝来。二人对视一眼,忽然出声道:“走!”
说完便运使轻功腾空而起。与青寻缠斗的二人,有一人已经被青寻刺死,另一人也趁机脱身。
三人轻功皆是不俗,几个起落便已经是不见踪影。
长谣正要去追,又恐是调虎离山之计,只得作罢。她收剑回鞘,转身走到魏峥面前行礼道:“救援来迟,摄政王……”
魏峥打断她的话,“客气话暂且省下吧,你实在不必如此多礼。”
长谣一顿。这个摄政王,真是什么时候也不改本性,只是听他的声音,虚弱了许多。
她抬头,发现魏峥的脸色已经惨白一片,额头的汗珠滚滚留下,似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青寻凑了过来,和长谣一起查看了魏峥臂上的伤势。伤口很深,血已经发乌了。
长谣皱了皱眉头,吩咐青寻道:“将水袋拿来。”青寻应了一声便去死去的马匹那边取过水袋。长谣掏出匕首,道一声“得罪了。”不待魏峥说话,就将他衣袖层层割断,露出一整只胳膊来。
胳膊自大臂往下都已经发黑,看得人触目惊心。那黑气似乎有往上蔓延的趋势。长谣毫不犹豫地撕开自己衣服的下摆,将魏峥的大臂上方紧紧缠住以阻止毒气再度蔓延。接着又用割下的衣袖包住箭柄,与魏峥对视一眼。魏峥的薄唇已经发白,面上毫无血色,越发显得那双眼睛黑如点漆。他深深的注视着长谣,点了点头。
长谣不再犹豫,握紧箭柄用力向外一拔,黑血顿时大量涌出。她伸手夺过青寻手中的水袋,咬开瓶口将水倒在伤口之上。
水流冲淡了黑血,但仍有血液在不断流出。长谣不停地冲洗着,直到血流的少了,才从下摆上又撕下一块来,替魏峥简单地包扎伤口。整个过程中,魏峥一言不发。
长谣倒有些佩服这个男人了。这种痛楚,她在战场上也不是没有受过,有时候忍不住只能痛呼出声。而这个男人,一声不吭面不改色,只是惨白的脸色暴露出他正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长谣牵来自己的马,将马缰递给青寻,“你骑我的马,快去找人过来。摄政王中了毒,骑马颠簸恐怕会加速毒气入体,我在此地守着他,不会给他人可趁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