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蛇身一圈又一圈软软的瘫痪下来。灰狼喘着粗气，轻轻放松了嘴边的力道，确定草上飞已经死透了之后，才终于松了嘴。
灰狼抬起头看着路长谣，身体还在一起一伏。一旁小狼崽叫着扑向它的怀抱，它看上去还是那么削瘦，不过比起初次那一面精神已经好了许多。
长谣看着它，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真的没想到，她都要把这件事忘记了，如果不是此刻灰狼跳了出来帮助她对付草上飞，她真的都快忘了这件事。
没想到啊……
“谢谢。”沉默了大半晌，长谣还是说了这句话，她觉得灰狼能听得懂。灰狼伸出舌头舔舔自己的小狼崽，转身便走了。它的后腿还有些一瘸一拐地，不过终于还是能正常走动了。
长谣目睹着灰狼母子消失在了草丛之中，自己也骑上了小黑马。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长谣加快步伐向着行宫跑去，心中却是久久都难以平静。
那一日她救了灰狼之后，杨旭曾经质问过自己是不是太妇人之仁了。长谣自己也深深地反省自己，是不是已经失去了军人的铁血特质？难道自己的仁义是大错特错了吗？
现在看来，那样的仁义，终归还是能拯救一些微小的生命吧。
长谣的嘴边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她的做法的确有不妥的地方，但是仁义本身是没有错的。她不需要去质疑仁义的存在，而是应该努力反省自己的做法，是自己能够如同父帅一般，在带兵打仗的杀戮和宽和待人的仁义之中保持一个好的平衡。
萧恒一行人快马加鞭，终于在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的时候抵达中州城。因为中州此次并不在行程当中，所以他们也没有什么相熟的酒店，便直接捡了一家看上去还算干净整洁的小旅馆住下了。
此时别哲的眼睛仍然很难睁开，双眼肿胀的如同桃子一般。萧恒安排别哲在一楼大堂的角落坐下，吩咐众人收拾行李先安顿好。萧恒仔细审视着别哲的双眼，有些忧心忡忡。
“没事的，明天去看看大夫，开点药想必就好了。我现在感觉已经比在茶棚里要好上许多了。”别哲听到了萧恒压抑的叹息声，很是镇定地出声安慰。
萧恒紧锁眉头，眼睛到底是人面上最脆弱的部位之一，也极其敏感，还是要及早就医才安心。可恨现在天色已晚，药堂大多都关门了，找大夫也找不到。
萧恒叫了一些吃食，亲子捧到别哲面前喂给他，别哲连忙摇手。萧恒到底也是皇子之身，又怎么好让他伺候自己。
萧恒却很是坚持，“别哲，现在我就是你的侄子。这是应该的，你不必有什么负担。”说完就舀起一勺米粥喂到别哲唇边。
别哲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惭愧，只得张开嘴咽下喂到嘴边的食物。
“这位小哥若是不介意，可否让在下看一看这一位壮士的伤？”一道醇厚的声音在萧恒身后想起。萧恒扭头望去，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面容俊朗，眼神和善。他旁边还跟着一个带着巾帼的女孩子。那女孩子容貌美丽，就是额头位置有些骇人的红疤。
两个人的穿着都很朴素，看上去风尘仆仆的，像是赶了很远的路。萧恒急忙放下米粥，起身请中年人坐下细细查看，“这位先生是大夫吗？还请帮我叔叔看一看。”
中年人也不多客套，一掀衣摆坐下，伸手缓缓拨开别哲的眼皮，仔细查看伤势。他凑上去左看右看，“这是被石灰粉所伤啊，还好后续处理的时候没有用水，否则就无力回天了。”
萧恒眼睛一亮，“先生说得很对，就是石灰粉。我们路上遇到了两个偷马贼，我叔叔上前较量的时候中了对方的暗招。先生您看我叔叔的伤势要不要紧？”
萧恒用嘶哑的嗓子小心翼翼地问着这位中年人。他一直很谨慎，没有放下草帽还有围巾，说话的声音也做了巧妙的掩饰。虽然中州城内应该不太可能再遇到熟人，但是以防万一再遇到薛择，自己未必还有那么好的运气不被他认出，还是做些遮掩比较好。
中年人沉思了一会儿，吩咐旁边的小女孩道：“阿元，去把冰晶弄出一点来给我。”
被称为阿元的女子露出了为难的神情，“师父，我们好不容易才从昆仑山采到一盒的寒山冰晶，是要给师姐用的……”
“只是一点而已，没有事的。不会耽误你师姐的治疗。这位壮士的眼睛已经受到不小的创伤，再拖下去双目視物能力会急剧下降，只能用冰晶将火毒先逼出来。”
阿元低下头，从随身的包袱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之后，萧恒立刻就感到寒气逼人，如同处在数九隆冬的环境之中。萧恒心中大奇，探头看向那个小盒子之中，只放着一些如同冰糖一般的冰块。阿元挑出一块小的放在手上，将其余的仍旧收了起来，那股刺骨的寒冷也就随之消失了。
“这是……”别哲虽然目不能視物，但是身体之上突如其来的寒冷还是令他十分惊讶。
“这是昆仑山的寒山冰晶，对你的伤还是有用的。”那个中年人微笑道。
“寒山冰晶？昆仑山万年不化的冰块，极其难寻？”别哲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是听说过这些东西的。他原本以为这些不过是市井传说，没想到还真有此物。
“不错，这位壮士也是见多识广啊。”中年人接过阿元手里的小冰块。那冰块凑近了仍然能让人感到刺骨的寒冷，捏在手上也没有丝毫要化的迹象。
中年人手持冰块，沿着别哲的眼眶慢慢按摩着。他的手法十分轻柔舒缓，别哲只觉得眼睛上的肿痛随着他的按摩慢慢减轻，那股冰凉并不让人觉得难受，反而如同三伏天喝下了一碗冰水，真是畅快啊。
中年人不断地用冰块按摩着别哲的双眼，一圈又一圈，如此循环往复。渐渐地，别哲的双眼开始流下了乌黑的血水。血水如同眼泪一般涌出了别哲的双眼，顺着脸颊慢慢往下滑。
中年人看到之后并没有惊慌，只是依旧手法轻柔的替别哲按摩着眼眶周围。别哲觉得眼睛周围开始发热，但是却十分舒适，有种血脉畅通了一般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