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恒心中一跳,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长谣,语气急促,“你叫了京卫军?!”
长谣咬着牙一声不吭。她是单刀赴会,并没有叫任何的帮手。但是萧恒在听到京卫军的名号之后立刻就质问自己,也说明从内心深处,他也是无法相信自己的,就像长谣现在也无法相信他一样。
他们都再也回不去过去的时光了,无论他们怎么掩饰,下意识的反应仍然会暴露她们的内心。
趁着萧恒一愣神微微放松的时刻,说时迟那时快,长谣握住萧恒的手腕,猛一转身将手腕向后一翻,萧恒吃不住手腕翻转的疼痛立刻松开了手。
脱身之后的长谣冷漠地看着身前的萧恒,“不管你信不信,我并没有叫人。但是这也是最后一次了,你最好赶紧走,不然京卫军搜查上来,我是不会替你掩饰的。”
萧恒的铁青脸色这才好转了些。路长谣很少说谎,她说没有找人来,那就真的没有。那么难道是自己的行踪暴露了?
如果行踪暴露,那就严重了。萧恒的脸色凝重起来,他本来还想对长谣软磨硬泡,实在不行干脆直接动手将长谣带走,但是横插出来的京卫军打破了他的规划。
“长谣,”萧恒向前紧走几步,“好好考虑我说过的话,不要拒绝的那么干脆利落。”
“那是不可能的,你死心吧。”长谣毫不留情,“你快走吧,若是被人看到,只怕我就要被判以通敌卖国之罪,到时候我百口莫辩。”
萧恒还有些依依不舍,“长谣……”
“你让我坐过一次大梁的牢狱还不够么?”长谣凉凉地说:“还想让我再坐一次大秦的牢狱?”
萧恒止住脚步,深深地看了长谣一眼,“长谣,我等你。”说完直接从窗口飞出,飞身上了屋顶,几个起落之后便消失无踪。
长谣看着萧恒消失的身影,也听到了有人上楼的声音。她刚一转身,上楼的人也正巧打开了门,走了进来。
来人却是一个让长谣想象不到的人,“是你?”长谣挑起了眉毛,面上的惊讶神色转瞬即逝。
青越站在门口,冲着长谣一行礼,“指挥使,打扰了。”
“你带着京卫军来搜查一醉方休?”长谣提出了疑问,青越虽然是前任指挥使,但是并没有恋权的倾向,刚刚楼下的那个声音长谣听在耳里就觉得熟悉,却没有想到就是青越发出的。
“我不过是带着摄政王府的几个弟兄们,假冒了京卫军的名义做个检查罢了。”青越不动声色,“京卫军的调动大权仍在指挥使的手里,我并无权调动。”
明人不说暗话,青越既然如此说,长谣也立刻明白了青越话中的深意。至少,青越是知道长谣在此会见了一个人,并且是一个身份特殊的人。
“你知道我在这里见的是谁,对吧?”长谣语气平静。
青越鞠了一躬,对长谣说道:“指挥使,王爷要见你。请你随我去王府一趟吧。”
长谣心中平静无波,青越都知道的话,就意味着魏峥也知道了。她知道自己今天的行动,已经是创下了滔天大祸,私自会见敌国皇子,并且没有出手拿下。如果被人发现,自己免不了又是一番牢狱之灾。
到了这种关键时候,长谣的心中并没有大难临头的绝望,反而是极度的平静。大概是先前会见萧恒的时候已经花了她太多的精力与情绪,现在的她已经如同老僧入定,没有什么能让她再产生情绪上的波动了。
长谣起身跟着青越走出雅间。青越没有往楼下走去,而是转身又上了一层楼,一直到一醉方休的最顶层。
一醉方休越往上层的雅间越难订,这一点长谣也是知道的,最顶层的雅间并不对外开放,长谣也是第一次来这里。脚步声落在厚厚的地毯上,什么声音都没有。长谣慢慢上到了楼梯的尽头,就见到了靠着窗户回过头看着她的魏峥。
魏峥面容平静,眼神淡漠,对上了长谣的双眼之后,魏峥并没有移开目光。他起身走到了桌子边,捡了个杯子,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长谣。
长谣走上前,伸手接过茶杯,慢慢地喝着。温暖的茶水让她的心神微微平静下来,她小口啜饮着茶水,心中却在想着,不知道魏峥会怎么处罚自己呢?
说实话,长谣并不希望自己会见萧恒的事情让魏峥知道。别人也就算了,但是魏峥,唯独魏峥不行。不知道为什么,长谣很怕魏峥对自己失望,自己这条命也是魏峥力保救下来的。长谣很怕魏峥会后悔曾经的选择。
“罪臣路长谣,愿意接受任何处罚。”长谣喝完茶水定了定神,索性摊牌吧。她已经厌倦了猜测别人的心思,再说看样子魏峥也是知道了。最不想暴露的心事偏偏暴露在了最不想令其知道的人面前,自己也真的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长谣单膝跪在魏峥的面前,脸上的表情满是破罐子破摔之后的平静,那是没有任何希望的平静。
魏峥并没有对长谣的举动表示惊讶,他看了长谣一眼。
“你知道为何本王会知道你的事情吗?”魏峥突然冒出来一句不相干的话。
长谣摇摇头,她也有些好奇。魏峥手下青越还有青寻的厉害,她是都知道的,但是她不过刚刚和萧恒见面,青越就找上门来,这个办事效率未免也太高了。
“一醉方休就是本王的产业,每个月本王都会亲自来一醉方休查账。”魏峥看出了长谣的不解,解释道,“今日你进来的时候,青越便看到了。”
说起来也只能说是萧恒的运气太背,偏偏找了一家魏峥的酒楼,还偏偏是在魏峥前来查账的这一天约了长谣见面。
长谣的脸上血色尽失。魏峥这么说的话,就意味着她和萧恒的谈话,从头到尾都被人一字不漏的听了过去,还是让魏峥听了过去。这实在是太令人难堪了。
不过此时的长谣也顾不上什么难堪不难堪了,“罪臣甘受处罚。”长谣的声音十分苦涩,努力了好久才从嘴边挤出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