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谣心内微微一沉,却比她预想的要平静许多。自从她和萧恒决裂之后,这样的场景她便知道是迟早会遇到的。
既然决定了彼此之间只能是敌人,那么也没什么好同情。长谣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也不是一个会为了私情而心软的人。
一抬眼,长谣就看到了魏峥正朝着校场走过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魏峥随手一挥,对长谣说道:“你跟本王来。”
略微想一想,长谣便知道魏峥所为何事,没有任何异议,长谣跟随在魏峥身后。魏峥虽然面色淡然,看上去与平常并无两样,但是长谣却觉得他的精神不算太好,眼神中有一股疲惫的神情,尽管他掩藏的很好。
长谣默默地跟在魏峥身后,魏峥突然开口:“昨晚上,有人放火烧了安平巷与长隆巷,借此调虎离山,意图从城门还有沂水两处突破。沂水处有人成功脱逃,城门处则是被青寻青越捕获,如今押在兵马司。”
前面的魏峥走的不紧不慢,长谣聆听着他的下文。
“现在本王带你去兵马司,你看看是否有萧恒。”
魏峥带着长谣上了马车。两个人沉默地出了宫城。兵马司距离皇宫的距离也不算很远,长谣很庆幸这一段路程不长,不然和魏峥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一言不发的情况下真的会让人十分尴尬难受。
进入兵马司之内,魏峥跟毕方节打了一声招呼,便提出要去大牢看看。毕方节哪里有不准的道理,连忙亲自带路。
这也是长谣第一次来到兵马司的大牢。这里如她所料想的一般暗无天日,肮脏潮湿,空气中总有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还有陈腐的气味。
怪不得寻常百姓说起兵马司的大牢来,都是一脸的噤若寒蝉。进入这里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出不去的,若是出去了,多半是被狱卒抬到什么荒郊野岭,一卷破席子埋了完事。
缓步前行的魏峥对着两边牢房里的惨状视若无睹,长谣瞥了一眼便觉得比起战场上的死亡来说,这里的死亡更加残酷,这是以折磨为宗旨,将死亡视为玩乐,令她觉得十分不适。
走着走着,魏峥便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眼眸在幽暗中越发显得捉摸不透,“到了,过来看看吧。”
依言上前的长谣看到正对着他们的牢房里,关押着两个犯人。他们是被绑在了木架之上,身上的衣服已经是破破烂烂,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旁的狱卒抓住他们低落的头颅,猛地抬了起来,让长谣辨认清楚。
两个人都还有微弱的呼吸,但是全都一言不发,脸上也满是血污。从抓捕到现在,也不过半天时间不到,兵马司的审问效率倒是很高。看来毕方节这次是急了眼了。
仔细辨认了一遍,长谣摇摇头,“这两个人都不是。”魏峥闻言,脸上神色不变,他早就觉得萧恒不会那么容易被抓获了,获得了否定的答案到也不觉得如何失望。
“这两个人开口了没有?”毕方节已经走上前去询问狱卒。
狱卒连忙答道:“大人,这两个人倔得很,一句话都不说。”
“煮熟的鸭子就是嘴硬!”毕方节有些气急败坏,靠近了其中一个凡人,狠狠的呸了一声。突然之间,那个犯人向前猛地一挣,就朝着毕方节的脖子狠狠咬了下去。幸好长谣当时见那个犯人眼角一动,顿觉不妙,立刻伸手拎着毕方节的后领子将他往后一拽,堪堪躲开了犯人的袭击。
毕方节只见到那犯人神情狰狞地冲着自己扑过来,当时就吓的不能动弹。危机之刻,背后一股大力传来将他拖走,自己才保下一命。
惊魂未定的毕方节连忙站直身体,转身就向长谣行礼,“多谢路指挥使搭手相救!”
长谣摇摇手,“毕指挥使客气了。”长谣并不喜欢毕方节,但是人却不能不救。刚才若是不出手,只怕毕方节的脖子都能被凡人活活咬下一块肉。
又气又怕的毕方节连忙命狱卒:“给我加重受刑的量!看他还能精神到什么时候!”狱卒刚才也吓了一跳,明明犯人都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了,怎么又突然精神了呢?
狱卒管不了那么多,连忙按照毕方节的吩咐,加重了刑罚。
“走吧。”魏峥简短的说道。魏峥想要知道的已经知道了,这大牢还是不要久待为妙。
“王爷说的是,这里到底不是什么好地方。”毕方节厌恶地看了一眼犯人,转过脸笑着替魏峥还有长谣引路出去。
三人很快便出了大牢。重见天日的那一刻,长谣不由得深深呼了一口气,仿佛自己是在地狱里面走了一遭。毕方节跟在魏峥身边亦步亦趋,“王爷放心,属下一定想办法令他们开口说话!”
瞥了他一眼,魏峥说道:“辛苦毕指挥使了,那本王就等你的好消息。”
毕方节连连点头,将魏峥与长谣送出了兵马司,方才回去继续操心审问的事情。
长谣再一次和魏峥坐在了马车之内。魏峥的这一驾马车是亲王形制,因此空间要大上许多,两个人并排坐着,也不觉得如何拥挤。
心虚的长谣偷眼看了看身边的魏峥,后者正托着下巴凝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长谣终于忍不了这样相对无言的尴尬气氛,主动询问道:“王爷,接下来要如何做呢?”
被长谣的问话惊动,魏峥回过神道:“今日朝堂之上已经颁布了追捕令,下发全国。这也是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这与长谣之前设想的也差不多。在西京让萧恒逃了出去,势必会在全国范围内加大搜寻力度。
“本王预估他应该会急着回到梁国,所以命人在北方的各个城池加强搜索。”魏峥懒懒的说道,难得神情有些恹恹的。
注意到了魏峥的异常,长谣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昨晚上一宿都没合眼吗?”
魏峥点点头,心内有点自嘲,劳心劳力到底还是最催人老啊。看着仍是年轻的模样,心内却是老态龙钟,只觉得一夜之间自己似乎就憔悴了许多。以前见父皇为国事操心,早早地便有了皱纹,所以自己才始终不愿意操这天下的心。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个位子上。虽然现在还并不是,但是论起劳累的程度,也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