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谣又挑出那只梅花银钗,“这支可以给洁茹,她很喜欢红宝,这支也新巧。”
母女二人挑挑拣拣,只留下这三样,其他的便都退回去了。主事接过二人选中的珠宝,将其小心地放置在木盒之中。楼上这边正忙活着,忽然听到楼下一阵吵嚷。
主事急忙向韩氏和长谣道了扰,匆匆下去查看。长谣有些好奇,也紧跟其后出了贵宾间。她走出门才发现,这一层其他的贵宾间中也有几位出来查探,再一看面容,巧了,居然都是熟人。
隔壁一间的,是萧落梧和何云儿,再远一点的是竟然是方清露,还有与她交好的尤可欣。几位姑娘和长谣打了照面,都是十分意外。萧落梧看见长谣热情地招呼道:“长谣,你也过来看首饰?”
长谣笑着回答:“不是,只是陪母亲过来逛逛。你们是结伴出来游玩?”长谣看着萧落梧,朝着何云儿和方清露那边使了个眼色。
萧落梧心领神会,上前几步拉过长谣的手,“可不是么。”两人交错的时候,她方才压低声音,“本想让那二人冰释前嫌,却差点又没吵起来。”
长谣笑了笑,刚要说话,却听到楼下传来年轻女子的声音。
“掌柜,您先前总是不肯做我家小姐的生意,如今靖平王可是亲口与我家小姐说了,让她来你们银楼挑首饰的,你还要拒之门外吗?”
这声音甜美清脆,却带着几分不依不饶和洋洋得意。楼上几位贵女听了就皱起了眉头,“这是哪家的小姐,有这么轻狂的丫鬟,我们怎么不知?”
长谣索性走下了楼梯,想要看得更仔细。其他几位也随着她下楼,看看说话的人是谁。
此时银楼的大厅,站着一位穿水绿衣裳的小丫鬟,梳着双丫髻,年龄看上去还不大。她的身后便站着一位身着绛红纱衣,水红抹胸襦裙的女子,一双翦水秋瞳,肌肤胜雪,虽然站着不动就已经自成一段妖娆风流,令人眼前一亮。
如果说萧落梧的美有些超凡脱俗,宛如姑射仙子;那么这位姑娘就如同人间花精,明艳不可方物。一时之间,倒是很难说二人哪个更美。
这姑娘是谁?如此美丽,怎么之前都没有见过?长谣听到身后的几位小姑娘见到那位姑娘的相貌,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银楼的大掌柜已经亲自出来,向这位姑娘说着好话:“会仙娘子息怒,息怒。我这银楼自开店以来就是定了规矩,不做倌人们的生意的,以前也是不好打破啊,就说是现在,那也不好破这规矩啊,不然客人们会怎么想啊。”
会仙娘子?这个姑娘就是会仙娘子?!
长谣听到身后的小姑娘们传来难以置信的声音,向后问道:“会仙娘子是谁?”
“仙客来的头牌,花魁会仙。”尤可欣回答道,眼光中依然带着一丝掩饰不了的惊艳。
“什么花魁,不过是个妓女而已。”何云儿很是鄙夷,不屑一顾地说道。
长谣这才明白过来,重新看向场中的这个女子。这样的容貌气度,可堪为花魁,又可惜为花魁。
听了掌柜的话语,那个先前说话的小丫鬟更加生气了。她插着腰,不满地大声道:“掌柜,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靖平王爷已经亲口许诺我家小姐可在银楼买首饰,不信,给你看王爷的手书。”说完就要去怀中拿,却被会仙制止了、
“小环,不必了,我们走吧。”会仙的声音婉转优雅,“这门生意不做便不做,希望掌柜有足够的傲气选择想做的生意。”
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
她这么一出,比之前小环的大叫大嚷效果要好上百倍。掌柜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会仙,让人在一楼设了座位看茶,自己派人跑去靖平王府上问个清楚。
一直以来,京城的各个珠宝商铺,都是私下里达成了一些共识。最好的自然是宫廷内造局做出的首饰,专供内宫,其他人不用想;其次就是银楼了,专供京城内的官职较高的官宦内眷,或者一些大商人的家属;再其次是金水街的一众大大小小的商铺,是一些低级官员,小商人还有平民爱逛的首饰店铺。开在甜水街的章台,由于地利的关系,则是京内所有妓女购买首饰的地方。
论起材料质量和雕工设计,章台比起银楼也不差。毕竟妓女是最懂得梳妆打扮和引领风尚的人。可是说起来,到底还是低人一等。之前会仙曾经来过银楼,纵然她是花魁,受到万千男人的宠爱与追捧,却依然客客气气地被掌柜请了出来。
掌柜的虽然没说一句侮辱人的话,会仙却觉得像是被人当面打了一个耳光。因此她这次就是为了找回场子来的。
派往靖平王府的人很快就回来了,他附在掌柜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掌柜点点头,重新换上一副笑脸问道:“会仙娘子不知道想买些什么样的首饰?”
长谣这边的何云儿见到掌柜态度转变,顿时炸了,“我才不要和妓女一个商铺买东西!”
何云儿的声音很大,让一楼所有的人都听到了。会仙转过面孔向这边看来,面色平静地发问:“请问是谁在说话?”
何云儿站了出来,抬起了下巴,“是我,兵部侍郎之女。怎么?你还想对付我吗?”
“兵部侍郎何崇轩之女,幸会幸会,”会仙娘子面不改色,“你父亲是我的常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女儿,原来是这副样子。”
“你!”何云儿听到会仙的话,气得脸色涨红,“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你回去问问何崇轩就知道了,”会仙收回目光,抬手端详着自己涂好蔻丹的指甲,“何小娘子说不愿与我一个店铺买东西,我想你也不会愿意和妓女一条河水吃饭饮水吧。那倒是不巧了,京城只有一条沧澜之水作为水源,家家户户都从那里取水,我看何小娘子只有不饮不食,才能兑现诺言了。”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姑娘啊,长谣心中默默感叹。一边的何云儿已经气得双手发抖,说不出话来。何云儿猛然拉过萧落梧,“萧姐姐,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