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落梧带着长谣轻车熟路地来到国子监的后院,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熟面孔。大家互相点点头行礼过后,便开始欣赏公示板上的诗词。旁边还摆放着好几张书案,上面放着纸墨,供女子们书写。后院没有设吟诵台,因为女子大多害羞,不愿当面吟诵。
书案边,有好几家小姐都在伏案书写,有的下笔飞快,有的还要托着下巴想上一想。萧落梧松开长谣,自己坐到一张书案之后,提起笔来仔细地考虑着措辞。长谣也不打扰她,她对这样的场景看得很是新鲜,四处闲逛着,还碰上了韩洁茹,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表姐,谢谢你送我的银钗,”韩洁茹偏了偏头,示意长谣看她插在头上的梅花红宝钗,“虽然与季节不符,但是我太喜欢了,也就戴了出来。”
长谣笑着夸好看,又问洁茹,“你写了什么诗词没有?”
韩洁茹摇摇头,不以为意道:“我又不擅长这些,所以没写,就看看别人的吧。”
表姐妹俩说说笑笑,就看到那边刚贴了一张新的纸上去,连忙跑去看。
雨前初见花间蕊,雨后全无叶底花。
蜂蝶纷纷过墙去,却疑春色在邻家。(注:借用王驾《雨晴》)
“这首写的有趣,前些日子也才下过雨,写得好!”韩洁茹虽然不擅长写作,可到底是韩忠的女儿,很能分辨诗的好坏。
长谣也觉得写的很是新巧,再一看落款“方清露”。原来是那个总是很内敛不爱说话的小姑娘啊。
“清露姐姐是家学渊源,果然写得好。”韩洁茹笑着称赞一句,却被旁边一人挤得趔趄一下,那人还“哼”了一声就走了。
表姐妹二人看过去,认出是何云儿。
“何云儿不会作诗词,现在也只能干哼哼啦。”韩洁茹凑近长谣,说了句玩笑话。
长谣摇摇头,对韩洁茹道:“我去找找长劭,你自己在这里慢慢看。”韩洁茹点点头,长谣于是穿过回廊,来到了热闹非凡的前院。
按照规定,前院男子不可进入后院女子的诗词会,但是女子可以进入前院之中。只是女子们大多内敛,自重身份,不肯前往前院。长谣却管不了这些,要说今日,她还是穿着男装出门的呢。
前院里人很多,时不时哪一处就爆发了一阵叫好声。作诗旳,多半还是国子监的太学生们,有些官员也来了,却是坐在回廊下品评诗词,自己却不下场。
这其中,最耀眼的依然是萧栖楠。听着旁人的议论,萧栖楠已经做了四首诗词,首首都是精品,今年说不定要包揽前三了云云。长谣皱着眉,心里不是很舒服。
萧栖楠正坐在一张书案之后,提笔写着什么,他的周围已经围上了一大圈人,都在低头等着他的新作。长谣并不关心萧栖楠写了什么好作品,她在围观的那群人里面,发现了路长劭。
长谣赶紧拨开人群,奋力挤了过去,“长劭,长劭!”
长劭听到有人在叫他,连忙一抬头,就见到了长谣。他赶紧收起纸笔,自己从人群中退了出来,来到长谣身边。
“长劭,你来了多久了?”长谣摸摸弟弟的头问道。
“也没多久,阿姐你看,这些都是我抄录的好诗词,要带回去给陛下看的。”长劭摊开手中的纸,上面已经抄录了许多,还标注了作者的名字。
“那个萧栖楠真是厉害,写了好几首了,有人还说他是天上文曲星转世呢。”长劭回望着人群中的萧栖楠,有些羡慕。
文曲星转世?长谣摇摇头,提醒弟弟道:“你也看看别人的诗词,也不是就他一个好的。”
“也是,我还抄录了一首大表哥的诗词呢,大表哥写的也不错。”长劭摸摸头,不知道为什么,阿姐很是反感萧栖楠这个人。
韩蔚?是了,他也在国子监读书呢。姐弟二人正说着话,就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表妹,表弟,你们也来看诗词会啊。”
二人一回头,看到身着蓝袍微笑着的韩蔚,他的身边还跟着那对双胞胎韩蒙韩慕,二人一起行礼喊道:“表姐,表哥好。”
长谣与长劭连忙回礼,长谣笑着说:“我是个粗人,不通诗词,所以来这里沾沾书卷气,借借你们的光。”
韩蔚三人齐齐笑了起来,长谣是个很风趣的人,怪不得韩老太爷和老夫人很喜欢她。
“表哥,我看了你的诗词,写的很好呢,我还抄了下来带回去给陛下看。”长劭对韩蔚说道。
韩蔚很是不好意思,“拙作算不了什么,还是萧栖楠厉害。”
“表哥何必自谦,萧栖楠写得好,你写的也不赖啊,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长谣笑着说,“战场上要是夸敌军厉害,对己方可是个巨大的打击。明年你们也要下场,若是因此消磨了志气,未战先怯,可就不好了。”
“长谣说的对!”一道声音传来,众人望过去,连忙行礼。来人正是韩忠,他拍拍韩蔚的肩,“知道别人厉害,可也别自谦太过,都是寒窗苦读,你也不赖。咱们韩府第三代,可就看你这头一炮了啊。”
韩蔚有些哭笑不得拱手向韩忠行礼,“多谢叔叔教诲,韩蔚明白了。”三叔和父亲不同。父亲极其严肃,三叔却活泼得很,爱开玩笑,可是对晚辈却是十分关怀。
说完又转向路长谣,依然是行礼道:“多谢表妹提点。”
长谣侧过身子没有受韩蔚的礼,“表哥客气了,我哪里敢称得上提点,表哥天性聪慧,自己心中也是明白的。”
韩忠哈哈大笑,“好了好了,自家人就不用拘礼了。”说完,韩忠便让大家散去,自去找杰出的诗词鉴赏,自己则叫过长劭还有双胞胎俩,开始查问他们的功课。
长谣轻轻刮了刮苦着脸的长劭的鼻子,笑着说道:“舅舅也是当世大儒,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请教,不知道多少学子梦寐以求,你可不要浪费良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