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烛火如豆,昏黄的光线一晃一晃的,连带着人心也不由发颤起来。
周文演的眉心几乎皱成了一个川字形,抬手不停的捏着。
殿下守着的影卫瞧着自家主子的模样,不由也颇为担心,心中暗自嘀咕,主子每日都为这些事情熬心熬力,当真是不容易。
是啊,生在帝王家,本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自打出生落地开始,何尝有一件事是安稳太平的?这深宫大院中,朱墙高耸,便如一个金丝笼一般,将人狠狠困住,终生只能看见那四方的天,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世人皆以为这高堂金龙椅是至高无上,可谁有真的想过这至高无上背后所有的辛酸和孤寂。
周文演捏着眉心的手不由越发用力起来,半晌,方才睁开了眼睛,瞧着跪在殿下的影卫,低沉道:“你给朕查查,阿莱跟那些大臣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声音低沉沙哑,却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清冷的声线让那跳动的烛火都不由颤了一颤。
周文演转头望向案上隐隐跳动的烛火,深吸口气:“记得,不要让人发现。”
“是。”影卫这才舒出口气,自家主子总算是吩咐自家了,不然他还真怕主子这样憋着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跳动的烛火发散出昏黄温暖的光线,周文演闭眼假寐,长而卷翘的睫毛,逆着光在那光洁的脸上投下一片阴翳。
“皇上。”雕花朱漆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外匆匆走来,随行的还有外面的寒凉气息。
“你来了。”周文演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淡淡的一句。
徐佩轻轻应了一声,快步走到周文演的身后,为他捏肩:“皇上,您不要太过操劳了。”
周文演一怔,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徐佩的手背。
徐佩见到周文演满面的疲惫,心中不由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张了张口,终究是没说什么。
帝王,终究是有帝王的责任的。
坐在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必然也是辛苦万分的。然世人只见这位置的光鲜亮丽,又何曾有人计算过这背后的艰辛?
二人在烛光下交相辉映,却颇有举案齐眉之意。
而与此同时,梦后正在宫中大发雷霆,一掌重重的拍在桌案上,惊的茶盏砰的一声滚落在地上,几乎咬牙切齿道:“你们说什么!”
几个宫女跪倒在地上,将脑袋压的一个比一个低,瑟瑟发抖,谁也不敢吭声。
梦后腾的起身,向前走了几步,一把揪起一个跪在地上的宫女:“怎么可能!徐佩怎么会被放出来!”
“娘娘……”那宫女吓得几乎哭了出来,浑身战栗,说话都磕磕巴巴说不清楚,“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
梦后抬起一脚踹在那宫女的身上,宫女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却是不断求饶:“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堂下的宫女一个个哭的梨花带雨,却是浇灭不了梦后的怒火。
一双美目此时瞪的如同要吃人一般,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给本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娘,奴婢们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一个宫女伏在地上,颤抖着道,“是皇上……皇上将徐公公放出来的。”
梦后猛地一拍桌案,她就知道!一定是皇上!
她只觉得心中火起,几乎喉咙都要喷出火来,怎么能如此就轻放了徐佩!
这叫她怎么能甘心!
这个徐佩,到底使了什么邪性的法子,将皇上哄的这般听她的话!
她可是皇后啊,是中宫啊,怎能被一个太监就此打压。
梦后微微闭了闭眼,克制住内心的怒火,却掩饰不住声音中的怒意:“随我去御书房。”
梦后带着人一路风风火火向着御书房而来,而此时,御书房内,徐佩正侍奉着周文演批折子。
要说如何侍奉……
那便是捏肩捶腿,端茶倒水,总之若是论伺候人的狗腿功夫,徐佩敢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了。
然,周文演却是享受的紧,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周文演捧着折子,任由徐佩在背后捏着肩膀,面上却是好不享受的模样。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殿外守门的公公来报。
周文演的眉头登时蹙起,心道她来干什么,却终究是挥了挥手,僵硬的吐出一个字:“传。”
门外走进那雍容华贵的身影,周文演却是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反倒是徐佩,在他的耳边轻轻道了句:“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他方才轻轻应了一声。
“臣妾,参见皇上,愿皇上圣体安泰,永寿万年。”
周文演不耐的摆了摆手,示意梦后平身,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
梦后见此,不由紧紧咬了咬牙,抬眼却又见周文演身后安然无恙的徐佩,不由登时怒气更胜。
“徐公公这便出来了?”梦后咬牙切齿,狠狠盯着徐佩,恨不能冲上去将这个死太监撕碎。
徐佩一惊,看了周文演一眼,却见他并没有要理会的意思,只好灿灿说:“托皇上的福,奴才这才无事。”
听起来似乎是没有什么问题,可这话落在了梦后的耳中却变成了别有深意:“徐公公这是在跟本宫炫耀圣宠吗!”
那声音微微嗔怒,吓得徐佩不由手一抖,然,转念一想,皇上就在自己的身前,必定不会由着梦后乱来,当下也便放了心,小心翼翼道:“奴才不敢。”
“皇上……”梦后气结,她最为看不惯徐佩的这副模样。
“够了。”然而还未等梦后说完,周文演便挥了挥手十分不耐烦的打断,“皇后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便回宫吧,朕这里有徐佩伺候,人多了反而不舒坦。”
这便是在说她碍事了!
梦后冷冷横了一眼徐佩,咬了咬牙,却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是,臣妾告退。”
而此时,另一边,军帐内狄囚同气的发狂,他仍旧没有查出奸细,连连战败,损失惨重,竟有些撑不住了,只好派人给左相送信求援。
然,他不知道的是左相假意应了下来,暗中却给蛮夷去信:狄囚同快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