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佩不以为然，“过分的自信，其实是自大。何况，我并非那些竞逐要爬上帝王侧之人。别忘了，我只是宫中一个小小的太监。太监，若能爬上帝王的大床，这可是……”没有将后续的说话继续，机锋一转，她调开话题道，“算了，一个太监和帝王讨论这些事情，实属不妥。我还是，找个地方洗刷一下吧。”
周文演的渊黑的眸光微微暗了暗，放佛徐佩脱口的说话让他联想到某些并不愉快的实况，但是很快，他恢复了神色，嘴角的笑意不减，他迈开腿跨步立在徐佩的身后，开口道，“嗯，我也急需好好洗漱一番，不如我委屈一点，让你……”
明白到周文演张口欲要言说的建议，徐佩连连脱口截住，“我习惯一个人。你这个天之骄子，沦落在山野之间，还是自己动手，自己解决吧。”末了，说完，快步朝着山洞口走去，一副急急要将周文演撇下的态势。
迈开长腿大步跟上去，周文演忽然化身贴身跟屁虫，静静走在徐佩的身后，“我没有别的的意思，这马死落地走，我还是懂得的。只是我相与一同前往而已，否则，撞上仕多瓜尔吉的追捕，我怕你发生意外。”
男子的语气淡淡，但是说话中毫不掩饰的担忧，却叫徐佩心中陡然生出一缕触动的暖意。
她驻足回头，目光在身后男子脸上逡巡。周文演口中直白的说话让她诧异，但是跟多的是，她忽然觉得今日的周文演似乎较之往日有所不同，他在她面前忽然变得热络跳脱许多，连带着好像平素里一成不变的帝王尊威也大大收敛。
没有问出疑惑的说话，徐佩默允地点点头，“明白了。”
意思便是接受两人一起前往洗漱。
两人皆是第一次到来此山林，四周的地形状况毫不了解，周文演心中担忧徐佩走在前面，但是碍于身份面子，以及继续佯装没有发现她是女子身份的秘密，还需像往常一般维持两人之间的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距离。
只是，脑袋默默想起昨夜怀中手下的触感，很快，他便决定放弃这个维持原状的念头。
大步上前与徐佩比肩行走，他再次伸手一把揽过男子的纤瘦肩膀，笑道，“这里没有外人，我特许你和我比肩而立，一起走。”
一个侧目过去，徐佩心底各种反对的腹诽，但是脸上却讨好地露出一抹微笑，“你是主子，你说了算。”
帝王的特许，不要白不要。先领着。
周文演暗自满意地上扬嘴角，下一瞬，却靠过去浅绯色薄唇几乎贴着徐佩的是玉白色耳朵，他幽幽低声道，“以后，也这样站在我的身侧可好？”
温热的气系如同撩人的小虫，惹来阵阵酥麻感，徐佩似是手痛反射一般，侧神快速拉开两人之人的距离，然而耳朵根还是不争气地烈烈烧起来，“你……你说话，就说话，干嘛贴那么近！”
摆出一副悠然潇洒状，周文演道，“有么，我们站得这么近，说话肯定就在旁边。是你在敏感了，你看，脸都红了，像个女子一样。不是知道你是太监的话，我都忍不住怀疑你其实是个小女子。动不动的，一惊一乍，还脸红得像猴屁股！”
明白周文雅是在逗趣自己，徐佩无奈，默默哑咽一肚子不爽。她明明是就是个女子，可惜为了苟且求存，只好扮作太监身份。好你个周文演，能看出我像女子，看来眼睛还不是太瞎！
撇撇嘴巴表示不快，徐佩快速平复自己刚刚被挑起加速的心跳，道，“我作为太监已经是个自尊很受损的事情，你就不要再在我伤口上撒盐。好了，我们还是先找到可以洗漱的地方吧。”
点点头，周文演也识趣地闭上嘴巴。明知道徐佩是在极力转移话题，他还是配合着。原因无它，仅仅是觉得，既然她想藏着这个秘密，不如顺着她意，先不要公开他已经知晓的事实。
两人并肩又走了一小会，终于在不远处发现了一条清澈的山涧。流水细细而安静，徐佩见状，高兴地小跑着过去，蹲下便双手掬起一捧水拍在脸上。
丝丝沁凉冲击，一扫脸颊疲乏的紧绷，她舒心地悠悠笑开，其姿态肆意活泼，很是喜人。
周文演站在数米开外的地方看着，黑眸微眯，似笑而非，而当目光触及徐佩脸上的伤疤，神情弥漫一抹隐隐的疼惜。
如果，没有这些伤和疤痕……
默默沉吟，半晌，他的心底有了思量。
一连拍了几下脸颊，徐佩甚感舒爽，想起身旁一起的来人，她愉悦地回过头去，冲周文演道，“快过来，这条小山涧的水很清凉舒服。”
回应淡淡的浅笑，周文演缓过到旁边距离不远的地方蹲下，也开始洗漱。
徐佩低头回到山涧，静水缓流的水面，她看到自己隐约的倒影。熟悉的脸庞，轮廓还是往昔的样子，小巧的下巴，棱形的唇瓣，上面圆润的大眼睛。
可是，脸颊位置，交错的疤痕，丑陋如同扭曲的爬虫，它们交缠这，让整张脸看起来恐怖而难堪。一阵难抑的悲伤在徐佩的心痛泛滥。
她毁容了，毁了个彻底！
即使顶着太监的身份生活，她的心底依旧只是个小女子，看着自己的容颜面目全非，她难受得心脏宛若被一只粗砺的大手紧紧揪住，凝神的剪水眸快速上涌的泪水弥漫。
周文演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的身旁，目及她看着水中倒映的容颜，愉悦的表情瞬间破碎的被黯然悲伤所覆盖。
他在她的旁边蹲下，长臂稳重地两人轻轻环抱，道，“不用担心，我会帮你治好，保证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他的声音不大，却又一股温暖人心的力量，徐佩问声缓缓抬起头来，泪眼模糊的目光落在男子绝然俊逸的面庞，上面一双深邃黑眸，看过来的视线充满了坚定不移，竟丝缕击退她心中难过的阴霾。
没有原由的，徐佩相信他的说话。点点头，她染着微微哭腔的声音响起，“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