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不愉如同平湖乍起的一丝波澜,过了一日便就抚顺了。
翌日,殿外和风日朗,宴席照常拉开,太子身旁徐佩一袭水色衣裙模样清丽婉约,只是面上却显得漫不经心。
旷地宴中青烟浓聚淡散,清风一拂,吹散篝火上的烟油,那一串串烤的滋滋作响的禽肉菜蔬外焦内嫩,香气扑鼻。
她的视线斜斜的朝着周文演的位置上瞟,看见那个竹子,一点丹唇胭脂色,勾着潋滟的媚眼,笑色如桃,依着周文演正往他怀里钻,心下急怒,所以当太子捏着一竹签的烤肉伸到她嘴边时,她看也不看是谁递来的烤串,张口就狠狠咬了下去。
“啧!你跟肉有仇?”太子看着徐佩一脸辛酸的薄怒,浅淡一笑说道。
“谢太子赏赐。”徐佩吓了一跳,忙惶恐的轻福礼道谢,罢了又小心翼翼的笑说:“太子殿下不用这么……亲力亲为,妾身自己来就好。”
徐佩接过太子手中被自己咬了一口的烤串,一边垂着头敛了眸光专心致致的起箸分自己盘中的烤肉,一边应付着太子的问话。
“徐佩不用拘束,”太子殿下又捏了几根烤串分入盘中,施施然夹箸送到徐佩的碗里。
那边竹子钻进周文演的怀中,而周文演亦从善如流的搂住她,盯着她眸中的爱意盈盈流转,外人看了周文演是异常的宠爱这个新晋的女人的。
“奴家想吃那个。”竹子娇嗔道,芊芊玉手虚指着桌上已经呈上来的盘子,里面荤素搭配得涩味俱全,油光滑嫩得教人食指大动。
“哪个?”周文演亦有些漫不经心的扫过案上的烤串,唇边牵起的笑分外柔和,但一斜眼看到邻桌那边太子拿着烤串投喂他的女人,心里一顿恼火,脸上的笑不觉拉了下来,明明知道是演戏但彼此间都还是认真的冒着酸水,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顺势掩去了眸底的不虞。
竹子柔荑贴着他的衣襟抚着他的胸口轻点漫划,有些不开心的娇声说道:“皇上,喂奴家一口嘛,奴家等急了。”
周文演这才折眸看向伏在他胸口,手不太安分的女人,宠溺的伸出手指摩挲着她凝脂玉肤,笑道:“急?莫不是昨夜朕太怜惜你了?”
“皇上真坏。”竹子轻笑,举拳轻打了周文演一下。
惹来徐佩一记白眼,伴着她手中叮叮作响的以箸击盘声。
“你们够了昂,”适时周启煊的话语响起,他支着手臂撑着脑袋,另一支手捏着烤串的签子,吃个俗物也能吃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这会说的话却是一副“请尊重单身狗好吗”的口气:“堂兄,你这幅色中恶鬼的样子甚辱国风。”
“哦?”周文演斜睨了他一眼,没接下文。
“堂兄自有美人在怀,”周启煊笑道:“早知道,我也该带个美人过来,哎!真是失策,失策。”
“是本宫思虑不周,”太子呵呵一笑,举手击掌两声,随后一群美人花枝招展的迎上宴席来作陪。
有了丝竹与美人,周启煊这才住了嘴,细聆清歌曲调。
宴中味正酣,突然一声尖叫打断了和谐的一幕,众人一惊朝声音处看去,只见原本兴味盎然的宾席突然嘈杂的乱做一团,派来伺候的美人中几个身影脱乱而出,日光下双手间闪着凌厉的银光,几个跃身便见她们握着短兵朝他们席位飞来。
“有刺客!”众人中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惊呼起来。
徐佩心道:到眼前了你们才叫,要你们何用?说着便要躲,却是手腕一紧,被人往一旁一拉,她回头见是太子,慌乱道:“太子殿下小心!”
“无妨,”他将徐佩护在身后,侍卫一拥而上亦护住了他。
周文演却没那么幸运,他离刺客较近,又护着竹子,手中的银箸往刺客锋刃处一掷,叮一声脆响,那女刺客的力道泄了一半,吃痛的松了匕首,却是凌色一闪,旋身下腰躲过侍卫的长兵,眸光一闪,伸过另一只手掌去接落下的匕首,起身时短兵已经离手,直往离她最近的周启煊身上招呼去。
下一刻长枪直引,她玲珑有致的身姿噗的一声发出金属与肉骨摩擦声响,胸前穿出一柄长戈,当场断气了。
一旁正对付另一名刺客的周启煊只听身后风声贯来,吓出了一身冷汗来,只来得及侧身一躲,淬毒的银匕划开了他的衣物,将他白皙的皮肉削去了一块,翻挂在破裂的衣服上,有些可怖。
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竹子惊色未退,小心的伏在周文演背后,叫太子身后的徐佩看着怒火冲天,愤然低语道:“不要脸!”
太子殿下闻声朝周文演看去,心下肯定了竹子并未叛变,因为她在周文演面前假意不能自保。
竹子此时正伏在周文演身上,声娇气弱仿佛已经吓到肝肠俱裂,而周文演搂着她小声轻慰,做戏全套,可真是尽心尽责了。徐佩这样想着,银牙快要咬碎了。
刺客一一俘诛,待回过神来,周文演去看周启煊的伤势才发现他伤口流血污血。
“怎么回事?”周文演怒道。
“哎?你说怎么回事?这一刀从你那边飞过来的。”周启煊道。
“快宣太医!”太子殿下眼皮直跳心道一声糟糕。他看着伤口的模样,怎地那么眼熟呢?
待太医紧赶慢赶的来看了,脸色有些发白,他瞄了一眼周启煊,复又瞄了一眼,感觉不太妙,才颤颤巍巍跪到太子面前,不知如何开口。
太子道:“但说无妨。”
太医道:“启禀殿下,这,这是我国的特有毒药。”
太子殿下不祥的预感终于明了起来,这可真是糟糕透了,还未说话,一旁的周文演冷笑道:“这便是太子殿下的诚意?”
“这,个中想必是有误会。”太子道。
“误会?”周文演依旧冷笑:“贵国用你们特有的毒药刺杀使臣,怎么解释这个误会?”
“本宫定会彻查。”太子道,但委实有些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