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它太著名,更因为演唱它的邓丽君,缠绵绯恻,凄婉哀怨,把那样一种悲绝的叹息,直唱进了自己心底。
达达喜欢的歌并不多,除了《单身情歌》,这大约是他最感兴趣的一首了。不过,达达有些讶然,讨厌的坝坝舞不外乎就是砰砰啪啪,震天荡地,居然也有这种缠绵绯恻的音乐?
别说,
很久没听到这首歌儿啦。
听起满新鲜,唉,就是心里,老有一种想哭的味道儿……叩叩叩!叩叩叩!防盗门外,隐隐约约传来捶门声,达达一楞回过神,急忙跑出了去。
打开门,钱大爷略带焦急的对他微笑:“小伙,没事儿哩?”探头朝里瞅瞅:“怎么不开灯,学我哩?”“钱大爷,进来进来,进来坐。”
达达热情让着,
顺手一滑,按开了门侧的总开关,屋里顿时灯火通明。
老头儿摇摇头:“我是来看看你的,刚才这么一折腾,你的伤咋哩?”“没事儿”达达揉揉自己鼻梁:“酸酸的,钱大爷,那个老头儿怎么样了?”
“没事儿,鼓着对熊猫眼儿,被他家老太太连骂带拉的赶回了家哩。”钱大爷笑到:“知道猫哩?动物中命最长,九十九条命。我们老头儿也就是人中的猫,九十八条命,一拳死不了哩。还有哩,你莫记恨那个姚老太太,人倒是个好人,就是脾气急得点,谁让她是个农转非哩?”
达达眨巴着眼。
“哪个姚老太太?我不认识。”
“不就那个大白碎花哩”老头儿提醒到,脸孔上居然闪过一丝红晕:“人倒是个好人,就是脾气急得点。我己经狠狠的批评了她一顿。她说了,她要亲自来向你赔礼道歉哩,小哥,你同意哩?”
达达急忙摇头:“不用不用,我也有错,大妈唱歌本来就不容易,不但不鼓掌鼓励,反而嘲笑,太不应该了。”
钱大爷却一侧身,一召手。
那个姚老太太从侧面闪出,冲着达达就是一个合掌。
“达达小哥,对不起哩。”吓得达达一楞,看着钱大爷:“大爷,这?”老头儿乐呵呵的:“这什么?老太太来赔礼道歉,是好事儿,是她自己不对哩。”
姚老太点头:“对,是我自己不对哩。”“达达小哥,你原谅她哩?”“达达小哥,你原谅我哩?”老头儿满意的斜斜老太太:“乌鸦学嘴”“对,乌鸦学嘴。”
达达想笑又十分纳闷。
这姚老太太看起来时髦新潮,更挺有个性的,怎么这么听老头儿的话?
看得出,对于姚老太太的步调一致,钱大爷也想喷笑,可他忍着只是咧咧嘴巴:“行,你回哩,你那帮老太太还等着哩。”
姚老太太就又对达达合合掌:“小哥,再次对不起哩。”达达只能摇头:“大妈,没事儿,我也有错。”老太太就像完成了一件大任务,兴高采烈的挥挥手:“那,我走哩,忙着呢。”
走两步,
又停下,对钱大爷叮嘱。
“那药,要按时服哩,别仗着自己年轻力壮哩。”钱大爷不耐烦并威风凛凛的一呶嘴巴:“你回哩”姚老太转身,走一步,又停下,看着达达小哥:“小哥,我己对你赔礼道歉,以后,你还是继续来支持我们坝坝舞哩。”
看到达达点头,又叮嘱:“记得我们是跳欧交的,欧交,也就是欧洲交,”老头儿一跺脚:“呔,这德性儿!”老太太刹住,转过走廊拐弯,进电梯下楼去了。
一老一少沉默的听着,
直到电梯门咣当一响。
老头儿拍拍手:“好,我的任务完成哩,我也该回哩,告诉你吧,小哥,”他对达达挤挤眼睛:“人家老太太不好意思哩,我和孙子给她鼓了好大的劲儿,也不敢来,说是怕你不理她。这老娘们儿,再见!”
达达送他进了电梯。这边儿刚下,对面的电梯就上来了,门开,组员们嘻嘻哈哈的涌出:“达组”“怎么这样齐”达达高兴的点头,问走最后的姜君:“事先说好的”
“没有,就碰到了一起。”
村姑笑笑,跟在众人身后进了屋。
可她勉强的笑意,却让达达心里动动,怎么笑比哭还难看?这姜君一定是有事儿瞒着我。达达有意放慢脚步,等他们进屋几分钟后,自己才进去,顺手拉上防盗门。
达达放轻脚步走向洗手间,路过小卧时扭扭头,瞟到侧身朝门外坐着在床沿上的姜君,正在整理着枕头。达达骤然明白过来,原来,姜君是担心她藏在枕头里的金项链。
关上洗手间门,
达达一面方便,一面有点愤然。
姜君这是摆明了我不相信呢,因为今天屋里只有我一个人,难道我达达是那种卑劣的梁上君子,还会偷你的金项链?
如果不是这样,就是怀疑我在她屋里搜寻乱翻。那么,她在害怕些什么?一个没多少文化的村姑娘,有什么可躲藏着我的?
10多分钟后,
达达从洗手间出来。
瞟到村姑己把枕头床铺整理好,便叩叩门,缓步走了进去:“今天送了好多单”“51单”正在玩手机的村姑,抬起头:“达组,坐。”
达达没坐,而是把那一千块钱的现金还给她:“谢谢,心意我领了。”姜君一扭身:“送的,咋可收回?达组,你也太看不起人哩。”
达达就留下一张,
其余的揣在她手里。
“我说过,心领了,大家都不容易。”姜君还想犟,达达佯装不高兴:“再这样,我就生气啦,真没必要嘛,这100块足够了。”
姜君也就不再坚持,拉起了家常:“达组,今天有五单是你的客户哩,都挺顺利。”达达知道,凡是姜君这样说时,一准是蒋总把自己边远小区的客户,又分给了她。
而就在附近的客户呢,
一准又是分给了江小白。
人老实,就这样,常吃亏。都说吃亏是福,可自己就一点儿也没看不出,尽吃这种哑巴亏的村姑,到底得到了些什么好处?
“哦,高档小区嘛,那儿的客户都挺有素质,挺自觉的。”“有两个大妈还一再问我,你的伤好没有?还会不会继续送达?”
达达微笑笑。
“哪两个大妈?”
“一个,说她有两个姑娘,一个,是小区业委主任和联防常委,姓冉,冉大妈。”达达本不想在小卧多呆,瓜田李下的,还了钱就离开,可听她如此说,又站住了。
“两个大妈都吃外卖?现在的大妈就是时髦潮流哇。”姜君摇头:“不是,那两姑娘都在家,一盒外卖姐妹俩就着吃哩,都挺漂亮。”
“哦,都在家?”
姜君抬头看看他。
“那个冉大妈哩,一个人,还抹着眼泪对我说,她的姑娘病了几天,饭也吃不下,急死人哩。”姜君忽然瞪瞪眼睛,大约她觉得达组这样关心,有点暧昧哩。
“怎么达组,我忽然觉得你好像对此挺关心?”“哦哦,不应该吗?”达达扬扬眼梢:“都是客户,不能厚此薄彼。”
这时,
姜君忽然重重叹了口气。
达达关切的看看她:“怎么啦,心事重重,愁容满面的?”“唉,乡下来电话,让给带几万块钱回去,说是要翻修旧屋,给弟弟做婚房,”
村姑缓缓低声到:“哪来这么多钱哩?弟媳还提出,不给三三顺,就不进俺家的门,俺爹俺妈都急得哭哩。”“三三顺,什么玩意儿啊?”
达达皱眉问。
“彩礼吗?”
村姑点点头:“唉,俺们那疙瘩时兴哩,也就是3斤3两百元大钞,哪来,偷哩抢哩?”达达一下来了兴趣,要说自己那乡下也时兴彩礼。
不过。却还没有什么三三顺,而是更形象的直来直去,比如,10万人民币,新修的不低于300平方的三层楼,或者一辆市值同等价格的小轿车。
那么,
打哑谜似的这3斤3两百元大钞,又该是多少呢?
或许是看出了达组的心思,村姑接着告诉到:“我上网查阅了的,刚出库的新钞,一张100元人民币的重量大约是1.15克。按这结果,如果3斤3两全部都是新钞的话,那么就是1650g/1.15g=1434.8张,也就是大约14.35万元哩,哪来哩?”
达达望望天花板,因为,他听出了对方的话外音,好像是准备找自己借钱?这让达达心里,顿感怪不舒服。
不错!
提到钱,不自然!
这是个借钱朋友,还钱仇敌的时代,谁这样做,谁就是真正的傻瓜蛋!说实在的,自从达达的见义勇为传开后,他担心的也正是别人找自己借钱。
最先担心的,是蒋总。又是顶头上司,又具有还钱能力的地区经理,如果真开口找自己借钱,还真不好回答。
所以,
这也是达达,急切把10万块,投进区委内部集资款的因素之一。
其次,是本组的江小白,小伙子精明能干,吃得苦,跑得路,似胸有大志,暂敛羽翼,平时也和自己较谈得拢,如果他开口,虽然也不太好拒绝,可有了集资的借口,也好对付。
之所以说是“对付”,就是怕因此而得罪别人。实在是,多个朋友多条路,既是一般同事也无大虞,得罪人,就完全没心要了。
然后,
就没有任何人会找自己借钱了。
因为,大家关系都只停留在普通同事层面,从自己伤后回到家里,那几个组员的不冷不热泊态度上,就可以看出。
既然如此,仅在这个层面谁还好意思,来不来就开口借钱?可达达万万没想到,姜君会以这种方式婉转提出?这让达达,感到自己受了愚弄。
因为,
对方既然有了这种打算,也就说明她早就盯上自己那笔钱。
如此,她硬要送自己那一千块钱,也就有了明显的出发点。可是,还没等达达想好回话,姜君又幽幽的叹口气:“唉,俺爹娘从小说得对,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老这样帮人打工,自己会穷一辈子哩。自己穷也罢了,可家里人跟着穷哩?”
达达听在耳里,心里一动,莫非?嘴上却说:“不这样怎么办?自己当老板谈何容易?我也想创业啊,也曾经试过多次。”
村姑霍然抬起了头。
“达组,既然试过多次,何不再试一次哩?现在就有个机会。”
达达骤然明白了,姜君兜了这么大个圈子,原来是想拉自己入伙?他想起房东小伙的指认,闭闭眼睛,轻轻反问到:“你指的是,饱了了?”
村姑毕竟太嫩,一惊而睁大眼睛:“达组,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哩?”“猜的”达达嘻笑着,看着她:“这么说你身兼两职,不但是饱了了的业务员,而且还是饱了没的外卖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