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副队是有心人,知道这是在本地数得上的高档小区。
连狗们猫们跟着主人外出溜达,有了便意都能撅起屁股,举起前肤叫着提醒,何况我堂而皇之副营级乎?
再则,
本是不拘小节的副队,也有过一次终生难忘的教训。
那是刚被区人武部“介绍”到小区物业,荣任副队后不久一个下午,带队巡逻的副队尿急,走到一个无人处,习惯成自然的拉起那话儿就哗啦啦。
痛快淋漓后回首,但见众保安都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这才猛然回过了神。当然,事后也没人说什么,可那怪异的眼神,却让副队看得胆战心惊,恨得牙根痒痒。
想想,
这还尚且只是些被他,压根儿看不上眼儿的小屁蛋子。
可是,咳,鄙夷的力量是巨大的,远胜过呵斥教训。自那次后,伴随副队两十多年的陋习,一扫而光。
再说副队急匆匆跑回队里的公厕,一番哗啦啦后,本想回到副队办公室,把正在热播中的军旅电视连续剧第×集,好好看看。
作为军队文职工作人员,喜爱军旅电视剧很正常。路过关押小偷的会议室,负有看守职责的副队停步,撩起猫眼儿上的小铜板往里瞅瞅。
这一瞅不要紧,
吓得副队急切把门打开,冲了进去。
被塑料手铐铐着的小偷,正倦伏在地上连连抽搐。副队将其扶起来一看,更吓了一跳,这小子双眼紧闭,伴着周身的抽搐,嘴角正吐着白泡……
一番忙忙碌碌后,小偷苏醒过来,无力的瞅瞅他。当然认得他是副队,被抓到队部审讯时,保安作了介绍的,便指指自己的上衣兜。
副队不屑的瞅着对方
一动不动。什么玩意儿?
那上衣兜,之前可是经保安反复搜寻过的,屁也没有。然而,小偷依然对着自己的上衣兜呶嘴巴。看着小偷腊黄的脸色,副队心里一动,是不是这小子有病,兜里放着药啊?
对,一定是有病。要不,这小子抽什么抽,吐什么吐?不对,如果这小子真是有病,突然死在我值班之时,他妈的,我怎么就会没想到这一点?
副队扑了过去,
初看看,掏掏和捏捏,没发现什么。
再仔仔细细的搜寻,这才发现,在他上衣兜后面,还有一个薄薄的暗包,里面揣着一张薄条儿。副队掏出来,是个电话号码。
这怪了,看这小子,长得清清秀秀,高高大大,像模像样的,据自己的识人经验,不大像出自偷鸡摸狗之家,倒像是?
咳咳,
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
受当教育这么多年,怎么反倒成了以貌取人的唯心主义者?副队在心里批评着自己,反复揣摸着这个电话号码,不得要领。
可不管怎样,小偷精心收藏着它,必有缘故,或者,正是小偷同伙的联系号码?也许呢,是他家里的电话?
略为思忖思忖,
副队掏出手机,照此拨了过去。
只两声,那边就有人急切的拎了起来:“喂,冬冬吗?”“请问,你是,哪儿?”副队有些犹犹豫豫,对方一口标准的京片儿,让他不安。
作为文职副营级复转,副队对这种口吻中所包含的一切,都太熟悉了。果然,对方嗓门儿猛然提高:“奇怪,你又是谁?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电话号码的?”
居高临下,颐气指使,不容分辩,这让副队心里一喜,为自己的谨小慎微而高兴,逐清清喉咙,语气放得更软,清晰的将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第19章达姓一家
对方刚听完,
就急切的问到:“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副队眼睛骨碌碌一转,回答:“面广,除了公司高层,还有全体保安,”“嗯”“而且,由于队长的提议,事情己报到了区里,”
嘎然停下。对方就命令到:“稍等,不准挂断,不准离开。”喳!的嗒!鸣——鸣!副队不由得笑了,他太熟悉这种内部保密电话,转接时发出的这种轻响。
时下,
是网络手机微信微博时代,时髦新潮方便并节省。
可在国家管理机构,并且是越重要越高层的机关部门,却依然在流行使用内部保密电话。因此,副队胸有成竹的捏着手机等着,一面看看小偷。
奇怪,小偷居然平静下来,一反刚才猥琐枯槁,而是趾高气扬的斜视着自己。这又让副队心里一喜,说不定,自己翻身的机会来了!
踏踏踏!
踢踢踢!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根据声音,副队判断一定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上了年纪,有职有权的女人。
喳!“喂,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副队咧咧嘴巴,老子今年40有7啦,居然还能返老还童,给变成了小同志?
嘴上,
却软软的回答。
“首长您好,我是某某,是×省×市×区芳华小区的物业保安队副队长。”颇具心眼儿的副队,清晰而有有条不紊的汇报,不卑不亢,恭顺尊敬。
即清楚地让对方记住了自己的方位,姓名和职务,也间接警告了对方,莫嚣张,你那个冬冬还在我手里。
果然,
对方怔怔。
语气中的凌厉,稍稍有所收敛:“哦,是副队同志呀,唉,真是谢谢你了,你听我说呀……”将近半个多钟头,副队才关上己经发烫的手机。
不顾小偷急切询问的目光,饶是他一再按捺着,却也高兴得右手用力往左手掌心里一击,啪!一跺脚,原地转了个大圆圈。
真是,
踏破铁鞋无觅路,得来全不费功夫。
对方,竟然是一个在中国闻名遐迩,如日中天的民企企业家,某0的老婆,这个小偷冬冬呢,是她老姐姐的遗腹子,老姐姐于前年病故,因此,小偷冬冬就成了副厅座的心头肉。
可是呢,小偷冬冬或许是遗传基因,近年来初现轻度精神障碍,一发作到处乱跑,做出些荒唐事儿云云。
心有灵犀一点通,
副队一听就明白了,有些犯嘀咕。
根据自己经验,副队完全相信对方所述,只是,在这“轻度精神障碍”方面,自己不是内行,也没经验,不敢完全相信对方。
副队毕竟不是普通平民,深知这些富两代们,飞扬拔扈,嚣张之极,平时根本不把法律放在眼里。
一旦出事,
其后面的爸妈不用出面。
自有这助理那秘书老朋友和热心人替其周旋,各种奇萌借口,脑洞大开,铺天盖地,层出不穷,也许,这就是其中之一?
妈的,真拿咱当小同志啦?轻度精神障碍,能跑到老子的防地特3栋9楼突然犯病?哄鬼去吧一准是那个狗日助理给出的鬼点子。
副队愤愤的喘口气,
还愤世嫉俗的跺脚。
从心理上讲,副队对跑到小区下手的小偷,和高层低层们一样深恶痛绝。很简单,业主会投述,上面要追查,任何吃这碗饭的人,不论官儿和年龄大小,都脱不了干系。
所谓“干系”,自然是指职责和经济上的双重惩罚。可现在呢,副队却认为机会送上门来了。很简单,利用这个金钱多得扎手,人脉如海,手眼通天名副其实的企业家,趁机扳倒正队。
副队野心不大,
自己由副转正,能进入“五套车”就成。
可是,妈妈的,轻度精神障碍?这能构成小偷冬冬免予刑事责任的借口么?想想企业家背后的那个助理,一定是个假冒伪劣,要不,咋能出这么个馊点子?
副队想着想着,愤愤的斜斜小偷。小偷也正愤愤的斜着他。想其心理不外乎是,你一个小小无名的东东,能有副厅座亲自给你打电话,是你的福份,不跪地谢恩,反而犹豫不决。
一副小人样,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感觉怎么样?”副队完全是下识的问到:“哪儿不舒服”“拜托,我舒服得很。”小偷冷冷一笑:“直说吧,你需要多少钱才能放我?”
“放你妈的屁”副队感到自己的人格,受了莫大的侮辱,愤怒唾骂:“死到临头,还抱幻想?我看,什么轻度精神障碍?根本就是一个重度精神病者嘛!”
话音一落,
副队和小偷都禁不住相互看看,差点儿弹冠相庆。
哇呀!多好多恰当多权威的借口,这样一来,哈哈!不待副队回过神,仍戴着塑料手铐的小偷,居然一把从他手中夺过手机,回拨过去:“姨,我是重度精神病,我是重度精神病,您听清楚了没有哇?”
老实说,此时的副队心情很复杂,还有点儿百感交集。好歹,自己也是一个受当教育培养多年,具有正能量的文职副营级转业干部。
就真的要和这个猥琐无耻的小偷,
一拍即合,混迹为伍吗?
可不这样,我又怎能咸鱼翻身,达到自己的目的?要不,还是就这样老实保险,委曲求全的呆着,直至终老?
可那样,我的确不愿意。古人尚且知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我又如何不能,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人生苦短,儿女情长。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干吧!
副队不是个轻举妄动之人。多年的军旅生活,让他养成了沉着冷静,善辩敌情,静若处子,动如脱兔等良好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