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
老太太急中生智,开门猛按邻居防盗门铃求救。
芳邻——一对中年夫妻闻讯而至,男的拨打120,女的帮助老太太扶起老头儿喂水喂药,好一阵有条不紊的忙乱,直到120急救医生狂奔而至……
事后,据老夫妻儿子说,如果医生晚来10几分钟,患有心脏病的老父必去无疑。而那老妈为什么半天拨不通自己的手机,是因为紧急下她一再拨错号码。
结果,
反弄得一个毫不相识的京片儿老兄,不断打来手机相问。
这事儿,当即就令钱锐气警上加警,骨碌碌的转动着眼睛。要与那对老夫妻相比,自己的情况不但糟糕,简直就是天下最糟糕的老头儿了。
因此,本来就对此一向很是注意的老头儿,见了隔壁房东小伙,更是满面笑容,主动热情,一个简单的路遇寒暄,也要拉着人家套上半天亲乎。弄得小伙干脆直截了当:“钱大爷,您老放心,有个什么需要帮忙的,按我家门铃好了。只要我在,一定一定帮忙。”
你看,
俩隔壁芳邻良好关系。
都到了这种公开声明的地步,大约也算是开了这桃花小区街坊邻居,相互帮助绝无仅有的先例。结果,就因为昨天一时不慎。老头儿捶捶自己的脑袋,唉,悔不当初,悔之晚矣!
“爱要越挫越勇/爱要肯定执着/每一个单身的人得看透/想爱就别怕伤痛/找一个最爱的深爱的想爱的亲爱的人/来告别单身/”
窗外,
飞进了熟悉的歌声,吸引着老头儿慢慢坐了起来。
四下环顾,寂寥凄凉,还没喝完的小半杯枸杞泡,孤零零的靠着残羹剩菜,衬托着两根掉色的塑独凳,更显屋里的空旷冰凉,仿佛寒冬腊月从没离开过,冷得钱锐气嘘着冷气,不停摇头。
近10年了啊!可怜的老单身夜晚,基本上都是这副情景。现在呢,自己还走得动,行得了,还知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时时能和小学同学老朋友,发发牢骚,开开玩笑,相坐小饮,再过几年?
啊——嚏!
一个突然而至的在喷嚏,打得惊天动地,屋里一阵空旷的嗡嗡声。
“为了爱孤军奋斗/早就吃够了爱情的苦/在爱中失落的人到处有/而我不是最后一个/”听得真切的钱锐气听着听着,忽然间热泪盈眶,禁不住掩面痛哭。
窗外的歌声犹如伴奏,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找一个最爱的深爱的想爱的亲爱的人/来告别单身/一个多情的痴情的绝情的无情的人/来给我伤痕/孤单的人那么多快乐的没有几个/不要爱过了错过了留下了单身的我/独自唱情歌/”
哭一歇,
无人听。
老头儿抬起了头,听着窗外熟悉的歌声,嘴里咕嘟咕噜的:“爱情这玩意儿,是年轻人的。我只想找个好老太太,累了有人问,病了有人疼。不行,我不能再犹豫不决,必须催款促芳菲老板,把护士长搞定哩。”
一把掏出了手机,可手机鸣咽着闪闪,突然漆黑。吓得老头儿捧着手机又抖又摸的。天,这手机可坏不得,花钱不说,自己和外面就彻底断了联系。
要是像同楼对面那老头儿,
突然犯病晕倒在地,就只有一个字儿啦。
掏摸着急了半天,老头儿才醒悟过来,是不是没电了?跑到大卧找出充电线,抖着双手插进手机接口,当!一条亮光闪过“充电中”,然后一个圆圆的小方柱儿,绿色的电流正以一圈圈儿的具体形象,均匀快速的向前滚动,滚动……
小心翼翼地把插着充电线的手机,放在靠墙的电源插口前,老头儿这才慢吞吞站起来,松了口长气。唉,眼睛又怎么啦?怎么有些涩涩酸兮兮的?
钱锐气右手伸进自己裤兜,
小心拈出一张松软乳白的柔纸,打开瞅瞅。
两个巴掌般大的纸面上,微凸着一枝很好看的玫瑰花,摸上去手感良好,还带着淡香。这是他今下午在芳菲婚介和姐妹俩说话时,临走时偷偷拈一迭揣进自己裤兜里的。
可是,别误会,前铁路巡道工行为习惯良好,手脚可干净得很。这呢,也就和所有的老人一样,觉得可爱而顺手拈一迭,揣在自己里慢慢享用。
老头儿看看,
舍不得一次性用完。
便小心的撕成两半,一半仍揣回裤兜,一半重迭成小方块,擦着刚才痛哭时留下的泪痕。看着窗外的灯火辉煌,听着熟悉动人的歌声,思忖着是不是马上出去散步?
这本不是问题的例行,
却因手机没在身上成了个问题。
如果我在散步时不慎摔倒,如果我突然犯病,如果我,总之,单身一人己有些缺乏安全感,没了手机,一切就都成了不可预知和恐怖的致命威胁。
不过,在屋里兜着圈子的老头儿,知道自己今晚必须出去。很简单,自己对老朋友作了承诺,就一定要去办,越早越好。
前铁路巡道工,
讲不出多的大道理。
一辈子就知道“答应了,就得办,不然让人看不起。”孙子给自己说的一切,老头儿都深信不疑。并且,也对这所谓的坝坝舞,也有自己独特的看法。
看呢倒还是有点好看,反正散步无聊,踱在边儿上欣赏欣赏,也颇解闷儿。热呢也有点热闹,花花绿绿,闹闹嚷嚷,习以为常,真缺了它,是不是有点少了什么?
尤其是那些伴舞的老歌,
怎么熟悉动听就怎么来。
引得本是对此漫不经心,嗤之以鼻的老头儿们,越来越喜欢围在边儿,貌似看热闹,实则是听老歌。老歌好哇,老歌好听,钱锐气就感到自己越听越喜欢,越听越年轻。
夜空下苍老的心灵,随着那一首首老歌动人的旋律,让自己回到了年轻时代。那些背着背包手拎铁榔头,有节奏敲击着闪亮钢轨,走向灿烂远方的日子哩!
那些与前妻相识恋爱结婚,
每天油盐酱米柴,有时争吵有时甜蜜的日子哩!
每当此时,老头儿就深为自己抒不来情而苦恼。也只有每当这时,小学同学兼老朋友才令他暗地钦佩不己。
这老家伙每当这时,总是激动不己,眼睛发亮,有时湿润,有时瞪得溜圆,身子像老娘们一样扭来扭去的,嘴里还不断发类似叹气的“呵呵!啊啊!呀呀!”老头儿也知道,那就是文化人所谓的抒情。
当然啰,
那是自己感到坝坝舞好的方面。
坏的方面呢,扰民就不说了,一帮子大妈老太太不呆在家里,好好儿的伺候着咱老少爷们儿,就爱穿得个花里胡哨的跑到广场上扭扭怩怩,像什么话?
依我说呀,就应该像那些年来个彻底禁止取缔,看谁还敢有意见?似现在这样协调呀劝导呀讲解呀什么的,有屁的个用?对牛弹琴哩,不不,应该是对娘儿们弹琴,白费功夫!
现在,
哼哼。
既然姚老太那件蓝布衫,成了桃花广场不安定的罪魁祸首,我就劝她一直穿着不要脱下,而且还要穿得笔笔挺插,崭崭新新。就让那一帮子老头儿们为此争吵打闹哩。
越让管理者不安定越好,这样可以更好的逼着上面下决心,有所具体行动,一了百了。嗯,不对,好像我这种思路有的问题哩?
钱锐气踱到墙角,
看看手机充了多少电。
还好,两格啦,你别说这老人手机就是好,待机长,充电快,不过才半个多点钟吧,就冲了两格。由此来看,总共五格电,要充将三个小时左右。
现在,老头儿又凑近手机瞅瞅,时针指向8点过,不行,充满格不就深夜23点啦?再等一会儿我就取了它,晚上回来继续冲就是哩。
起身,
临窗而立。
一颗花白脑袋被楼下的灯火,映照在墙壁和天花板上,一会儿大,一会儿长,一会儿又大又长又扁……对了,刚才想到哪儿哩?
哦,鼓励姚老太就穿着蓝布衫,有点道理可又有妨观瞻。对,就是有妨观瞻!钱锐气很为了自己想到的这个词儿,自鸣得意。
没了坝坝舞,
也就没了热闹。
老头儿们,不,至少我散步溜达时,没了看头。更重要的是,再也听不到那些令人怀念的老歌。而自己现在喜欢的,时不时也跟着哼得上几句的《单身情歌》,就是听着替坝坝舞伴奏的老歌和流行金曲,学会的。
还有呢,不劝姚老太脱掉,反鼓励她就穿着,答应孙办事的承诺又怎么办?难道要我失信于人?不行,这绝对不行。我钱锐气历来说话算话,要不算话,不成了大奸臣曹操?
我钱锐气是岳飞,
不是大奸雄曹操。
好吧,就劝劝姚老太吧。老头儿对此充满信心,不用孙办事一再提醒,姚老太对自己如何,心里有数。想想那几个为了姚老太而吵架斗殴的老头儿,钱锐气心里就充满了鄙夷。
真是一帮没见过世面的老小子,就这么个农转非老太婆,居然还能为她打架斗殴,拜托,搞错没有哇?老头儿用上了一句网络语言,只因为这句太出名了,用上去,特别能表示自己的情绪。
“伤心的人那么多我应该勇敢的过/不要爱过了错过了留下了单身的我/独自唱情歌/这首真心的痴心的伤心的/单身情歌谁与我来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