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才跑出几米，陈欢在后面猛地冲他吼了一嗓子。
“妈呀！”他一声惨叫，牢里放出来似的，不看不问，向着电梯一头扎了过去。
“哈哈哈……”陈欢看着落荒而逃的陆羽，忍不住捧腹大笑。
笑了一会儿，她察觉到脸上冰冰凉一片，伸手去摸，竟然摸了一手的泪水。
她把手掌快速对着衣服擦拭了几下，不想被身后的人看见，倒吸口气走到窗户前面。
她想借由窗户前面的凉风，可以吹散心底里的氤氲以及脸颊上的泪花。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早就被赵峥尽收眼底。
赵峥一直没有发出声音，陈欢便寂静地站在窗户前面。看着夕阳落下的时候还有些微光亮到后来华灯初上，照亮了医院里犄角疙瘩的同时，也氤氲了很多个看不见的地方。
她叹口气，转身，从包包里翻出余下的半张A4纸。她突然很想画画，想用创作来缓解心里的苦闷情绪。
她不知道这算什么，只是知道要不是因为她可以借助这样的行为去发泄心中不快，这个世界上早就不会存在陈欢这样的女人了。
“这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赵峥在远处看着。看着她奋笔疾书，手臂唰唰唰翻滚。
他很好奇，这个时候的陈欢到底在想些什么，又打算做什么。她就像一团迷雾，虽然仅在眼前，但是赵峥觉得自己一直就没有真正地看清楚她。
走进了，破败的墙壁，断了的残埂，一大片笼罩在黑暗里的背景墙。
有一处整块的黑，也有一小处是用红钻似的底纹分出来的背景。而一个蜷缩着身子的天使，耷拉着翅膀，坐在城墙下。
她低着头，把头塞进臂弯里。整个翅膀，右侧比左侧的低上许多，还有几滴红色的鲜血，挂在白色的羽毛上。天使的身后，完全是灰暗的基调。
“这是坠落的天使，也是恶魔的温柔！”陈欢把画布合上，胡乱地塞进包包里，转身，向着门口走去。
她感觉此时心情压抑的很，要是不能离开，她真的会像是离开河流的游鱼那样，瞬间窒息。赵峥站在她身后，默默地盯着她背影瞧。
他好像一下子有了留下陈欢的办法，只是这件事情还得好好找老陈商议商议。
陈欢并不知她走后，赵峥掏出手机跟老陈商量了很久才把具体怎样挽留她的方案给确定下来。
她只是知道，自己一个人踩着落地灯投射出来的黑影，走在诺大的院子里，显得冷冷清清，孤孤单单。
她盯着前面的水池瞧，白天还可以看见里面的锦鲤，现在倒是连池水都看不清楚。
她伸手扶住栏杆，虽然白天干燥、闷热，可是这样的夜晚还是会有风徐徐吹来。发丝在脸颊两侧跳动，她眯眼盯着池面，依稀想起很多不愿意记起的事情。
“要是觉得孤独，你就想想我吧！”不知什么时候，赵峥走到她身边，一手搭在她肩头。
“神经病啊，为什么要想你！？”陈欢回头，明知赵峥身上有伤，还是忍不住一个过肩摔，直接将他撂倒在地上。
“哎呀喂……”赵峥并不是打不过陈欢，只是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去让着她。当真的被小恶妞这么一摔，摔倒在地，他又觉得这个苦情戏演得有点儿悲剧。
“起来吧，以后不许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了！”陈欢看赵峥躺那里半天没起来，只得又重新走过去，向他伸出一条手臂：“要是哪天伤好了，咱们就早点离开这里吧！”
“别啊，这才住几天啊，一天都没到呢……”赵峥本能地反驳，接收到小恶妞凶狠的眼神，又乖乖闭嘴。
“要是你没有什么异议，我看我还是明天早上就帮你办理出院手续吧？脑震荡而已嘛，有什么呢，又不是多可怕。实在不行，我在家照顾你，不也是一样的嘛！”
她想走，离开这家医院。准确地来说，她想逃离陆羽跟王炎的视野。
有些事情，有些东西，是她陈欢这一辈子都不能接触和体会了的。
她给不了那些人想要的东西，不论是陆羽的钱，还是王炎的情。所以，逃是唯一的办法！
“哎……好吧，你要是这么觉得的话！其实，我也觉得没什么大事。要是你不介意，我们现在逃走都无所谓的，反正都没带什么东西过来！”
赵峥也很郁闷，比起身体跟健康，他现在更担心明天早晨，或者待会儿稍微晚点儿，两个讨厌鬼又会阴魂不散地跟了过来。
“那倒不用了，我只是想要一个清净的场所。要是你不介意，还是回房间去吧！”陈欢眼角的余光扫了赵峥一眼，她不是傻子，听不懂赵峥话语里的迁就。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迁就，她突然有了几分不好的猜测。事实上，不管是陆羽、赵峥，还是王炎，都不能真正地被这个时候的陈欢所接受。
所以，赵峥转身离去的时候，陈欢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很多个对不起。她没有想过，事实上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生活在这个尘世上，真正对不起的人到底是谁。
鲁迅先生还是谁说过，强不爱以为是爱是最大的悲哀。还有一句话，那就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傻，最没用的人。
陈欢盯着池面瞧，脑子里不偏不倚跳出这么两句话。可是，她明知自己犯了这样的错误，却并不想在这里，在此时，或者在眼下把它去强行改变。
对她而言，也许活着就已经是一种奇迹了吧。谁还去奢侈什么，过得好不好呢？
“在这里做什么？”陈欢叹气，身后再次传来男人的声音。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来人是谁。她很叹口气，转身，盯着来人瞧：
“王炎，王大哥，我们并不是一个世界上的人啊！这么晚了，您还是回去休息吧！”
“可是……”王炎才下班，就从街上买了很多糕点、小吃过来。他记得陈欢以前很喜欢，所以想着用这些东西好名正言顺地过来看她。
哪知道，陈欢会这样毫不顾忌地，开门见山跟自己说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