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起又在床上坦诚相见地躺了五分钟,然后陆城就抱起左未央直接去了浴室,她全身温热而柔软,在他身上软成了一团春水。
其实吧,每次都是这样,就算说好了让她来,她也答应了,开头也果然乖巧地履行诺言,可是到了最后总归还是要由自己来收拾,想想看还真是觉得自己有点像老妈子,
反正已经没有力气反抗,那么也就不拘自己用什么方式帮她洗,陆城抱了左未央在胸前,一起躺在浴缸里泡澡。无声地泡了很久,全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她的头发,几乎把时间都忘记。
左未央在恒温的浴缸里慢慢恢复了精神,但是也觉得这样躺着也挺舒服,于是也就任由陆城在背后玩自己的头发,她则无聊地开始玩水面上的泡泡。
时光安静荏苒中,她恍惚听见他的声音,蹭过自己沾湿的发丝和耳垂,落入耳中:
“对不起,一定很痛吧。”
脸上刷的一红。
手里的动作也停住,眼看着掌心里的泡泡从指缝中滑落入了水里。
他……在说什么?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样?未免也太露骨了吧?
可是她心里七上八下地想了那么多,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随后等来的,却是他接下去的话,掺杂着浓重的歉意。
“那场手术,一定很痛吧。”
就连空气都一下子沉重起来,再无一点暧昧气,唯有深厚的悲伤。悲伤与快乐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快乐是与表达出来的行为成正比的,越是快乐,就越是看得出来,然而悲伤则往往与行为成反比,能叫旁人看出来的都只是小伤小痛,大悲恸,全都埋在心底,是不敢也不忍拿出来的,越是厚重,就越是叫人看不出来。
左未央不自觉咬着嘴唇颤抖起来。
痛,真的是很痛,不管什么时候回想起来,都能痛得辗转反侧,牵动肺腑。只是谁都不敢告诉。
她也不敢说话,生怕一说话就会藏不住哽咽。那般他必然愈发自责,可是她也是清楚知道的,这,真的不能怪他。之前的迁怒,全部是自己气头上任性,真的很没有必要。
陆城也知道她这个时候必然是没有什么话能够回应给自己,所以一切该说的都由他来说。如果她因为害怕或者难过而每每选择逃避,对一个女孩子而言这也是无可厚非,那么每一次都由他站出来,坏人是他,狠心的人也是他,他也都会一往直前,从不迟疑。
“我想,可能是之前,我的一些言行,让你觉得,我很想要一个孩子,所以,才这样奋不顾身地去做的,是吗?”
陆城牢固而温柔地抱着她,语气平和而深情,有着老电影中对白的声韵。每一个字,都能让人重溯记忆,想起那个中秋。荷风朗朗,他站在如梦似幻的灯笼下看着自己,眉梢眼角都是极好的,他说他爱她,愿意无时限地等她。然后她就信了,愿意去为了他生儿育女。
一切奋不顾身,或许仅仅只是因为,那一瞬间,她被美色迷惑。
不,是从她遇见他的第一眼开始就是如此,一眼绝色误终生。
然后整整七年多,到了现在,她还是拜倒于自己一眼就相中的美色之下。虽然过程中,历经过她试图忘记他,他愤然憎恨她……贪、嗔、痴、恨,一切一切都夹杂在一起,这才是时间的属性。
她不止一次但还是必须要感慨,时间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啊。
时间不是一条轴线,上面泾渭分明地写着每一年每一天发生的事情就算完,它更像是一张巨网,你和别人的时间都交织在一起,构成无数个点,交叉点构成线,每人的线再交织成面,最后把你和别人都包裹在了起来,成了生生世世都分不开的网。其复杂程度,恐怕是一碗孟婆汤都化解不开的。
这个生命中注定跟她分不开了的男人,此刻正抱着她,懊丧愧疚地说:
“这是我的错。那个时候我真是昏了头了,我这一辈子,有你一个人就够了,居然还那么贪心……好了,现在我觉得只有我们两个人就真的挺好的,孩子这东西,要真养起来,也还是挺麻烦的。不就是看着可爱了点?那也没有你可爱。”
人总是很贪心,得到了一样,就渴望着得到下一样,好在上天总能适时地提点人们,让他失去,才知道已经得到的是多么的可贵。
陆城啊陆城,像你这样的人,时过境迁她还愿意在你身边,你叩天谢地都不够了,怎胆敢再去奢望别的?她有多重大的意义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她是世上的最美好,是足以让你这颗杀伐的心开始希望好好活着的人,究竟是怎么会还觉得不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