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简萧伸手替她擦眼泪,满眼都是心疼和宠爱:
“你嫂子猜到的。”
谢落耗不过自己,把未央的信息全部告诉了他,然后他也耗不过陆城,又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了他。于是,就导致现在陆城和言少熙两虎相争的局面。
这场发生在欧洲的战役,从一开始就是可以预估的,只不过女人就是女人,就连谢落,有时候做事也喜欢报以侥幸心理。侥幸地希望陆城不会跟来,侥幸地希望言少熙不会动手。
但墨菲定律就是如此,如果有两种或两种以上的方式去做某件事情,而其中一种选择方式将导致灾难,则必定有人会做出这种选择。
还好,他来得还算及时,他可怜的妹妹,没有受伤。或者说,只要有陆城在,就算是他死,也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受伤的。
这也是当日他会愿意把未央的行踪告诉他的原因。
受了强烈惊吓并经历了长久漂泊的女孩,总算在他的怀里得到了一丝慰藉,哭过之后,渐渐平静下来。然而双眼还噙着未干的眼泪,就用双手死死地拉扯住他的两边袖口,那样的表情,左简萧一定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就好像,好不容易从死难中爬了出来的人,千辛万苦找到了救援者,声泪俱下地请求他们去救救自己的家人与爱人。
地震海啸空难,哪一次灾害不都是这样的人群?他其实很麻木,然而当亲眼看见左未央这样恳求地望着自己,刹那间整个人都是感同身受的。
“哥,救救他!哥!哥……”
她一遍遍地重复,颤抖的手将他的外套全部扯皱,浑身也都是僵冷的,要不是拉着他,恐怕一下子就会倒在地上。
她疯狂崩溃地求救,可明明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还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耐力,用力拉着他,哭喊焦躁:
“救救他!救救他……哥……”
然而声音一点点低下去,终于,所有强撑出来的力气都消耗殆尽,又经历过这一哭一闹,整个人逐渐虚脱,瞳孔一点点失去光芒,陡然坠地,一身华丽的古欧洲裙装,如一只坠落的蝶。
左简萧当即伸手接住她,不让她摔在坚硬的船板上。
俯视的眼神里充满对孩子的怜惜同情,伸手抚过左未央苍白的脸颊,满是心疼。
未央,他可怜的妹妹,这一趟他来,只是想要平平安安地接回你,丝毫没有搭手救别人的责任,毕竟奶奶和父亲都已经等不及了。
可是,如果这一回只是把你带回香港,独善其身地不去救他,想来,也算不得是真正接回了你吧。
这丢掉的身与心,恐怕会比叶堇哲死的时候丢掉的还要多。
左简萧挥了挥骨节分明的手,立即上来两个人,他仍旧单膝跪在地上抱着左未央,一面语气平静地说:
“转航,去找言少熙的船。”
那两人道了一声是,就往船头走去通知船长。
然后他抱起左未央,与两人反方向地往船舱内走,高大而挺拔的背影,拥有足以支撑起一个家庭的力量。
他亲爱的妹妹,放心吧,哥哥会给予你想要的一切,事,人,只要是你想要的,左家都给你。只愿,你能永远是一个快乐高贵的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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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应该是睡着了,然后做了个梦,但是全程她都很清醒,情形地知道自己只是在做梦。
嗯,这一定是梦。
游轮炸毁,船毁人亡,一船的人,全都死了!
她看见漫天的血色,船的残骸从天空漂浮到海面上,一个人都没有,可是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
可是如果没有了船,她又是站在哪里的呢?
下意识地低头一看,顿时整个人崩溃想叫,偏偏又叫不出声,只能抱住自己的头疯狂摇晃!
她脚下踩的是别人的浮尸,因为经过长时间的浸泡而已经肿胀不堪,如同被吹足了气的人形气球。而就是因为自己惊恐的一走动,踩得这具浮尸开始四处喷出血水,掺着海水腐蚀成的浓水,整片海域都开始变得腥臭恶心。
她几乎是要绝望了,拼命想要让自己快一点醒过来,她要醒过来!她要去救陆城!她要去……
她刚才说是要去救谁?
趴着的浮尸脸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过来,头与身体已经呈现出一百八十度的诡异翻折角度,然而远远比这更令她感到恐怖的,是浮尸的脸……正是陆城。
雪白而伤痕累累,可是她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他!
不,这不可能!
极度的惊恐与绝望令她一时间也忘记了这仅仅只是个梦,失去了最后的清醒,整个人都陷入绝对的崩溃。
眼泪都已经哭干了,喉咙像是被谁扼住了似的自始至终都发不出声音,只剩下手脚四肢开始疯狂而又像个耍赖的孩子似的朝四面八方拍打。
这个世界没有给她留下什么东西,她亦仇恨这个世界!
……
“陆……陆城……陆城!”
一声大叫,她终于从可怕的梦魇中醒来,整个人被汗水湿透,如同被从海里捞上来时候的样子。一瞬间清醒过来意识到这不过是个梦,才重重地深呼吸,远比自己从漂流的海上遇到了左简萧还要劫后余生。
但是她仍旧不敢掉以轻心,就算梦中的可怕景象没有发生,现在陆城仍旧是生死未卜,说不定……
不,她在胡思乱想什么?有哥哥在,他一定会去救他的!只要哥哥愿意动手,就算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也没有什么人救不回来!
意欲翻身下床,这房间里太黑太安静了,她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可她又怎么能够不知道?她要出去,去找哥哥,去救陆城!
只是刚一动,黑暗之中就有一双手按住了她。
左未央吓了一跳,借着影影绰绰的光线,才勉强看清左简萧的轮廓。
他坐在床边,似乎失望而遗憾,略略的也透出疲惫:
“未央,我已经救回陆城了。”语气轻柔得生怕吓着她,“可是,我去得晚了,海面上只剩下游轮残骸,打捞了五个小时,找到了他,但能不能活下来,就说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