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玩这件事，是前阵子莫烨川亲口定下来的。
而且，这不仅仅是他定下来，更是他率先提出来的。
没错，就是他，建议在小辰放寒假的时候，带着大家伙出门度假，包括我的家人。并且因为这件事，他还特地跟我一起去了江城疗养院——虽然那次疗养院之行并不算顺畅。
如今，莫晓辰正式放假了，寒假的时间又很短暂，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再正常不过。
但是，莫烨川沉默了。
虽然沉默只是一瞬，但我的心里倏然咯噔一下——这件事，恐怕要黄。
以我对莫烨川的了解，他只有在答应了别人某件事，但却做不到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种矛盾交织的情绪。
果不其然。
少顷，莫烨川放下手中的勺子，沉吟开口回答莫晓辰道：“抱歉儿子，恐怕这次爸爸没办法履行之前的诺言了。”
听了莫烨川的回答之后，莫晓辰的一张小脸先是一僵，而后就蔓延上来满满的失落。
若是放在平常孩子身上，恐怕这个时候就应该开始放声大哭了。
但是他没有，只是让泪水噙在眼眶里，努力忍着反问自个儿的老爹：“为什么呢？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这一副懂事的模样，差点让我的心都碎了。
于是，我不可遏制地冲着莫烨川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无声地控诉他——面对这样一个懂事的儿子，你也好意思伤他的心？既然自己做不到，那当时干脆也别夸下这种海口啊！
实在是太让人生气了。
接收到我的视线之后，莫烨川满脸无奈。
他叹了一口气，开口回答莫晓辰道：“这也是意料之外发生的事情，我也不想这样。只是这件事恐怕只有爸爸能处理的了，而且它很重要……”
“比父子亲情还重要？”
这么凉薄的话，必然是我说的。
我承认，这话说的有些不识大体，但是我实在是没忍住。因为这很容易给孩子一种错觉，那就是——我在父母的心里，并不是那么重要。
虽然我也知道，莫烨川口中说出来的重要到只有他自己能解决的事情，一定很重要。
被我怼了这么一句之后，莫烨川脸上的无奈又重了几分。
本以为他会再解释点什么，但没想到，他只是冲着莫晓辰招了招手，然后说道：“小辰你过来，我偷偷告诉你是什么事情。你如果觉得这件事可以搁置，那爸爸就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陪你们度假，可以吗？”
哟，听起来还挺民主。
既然之前已经树立了凉薄的形象，那我索性就继续凉薄地说道：“不知道有什么事儿还得偷着说……不过莫少可不能暗自威胁小孩子，或者夸大事实什么的。”
听了我的话，莫烨川挑眉瞥了我一眼：“你以为小辰的判断力跟你一样吗？”
？？？
我的脑门上多了三个问号，这是什么比对？
下一刻，我方才反应过来——又被莫大少爷奚落了。
……
莫晓辰从椅子上下来，走到莫烨川身边。父子两个人凑在一起咬耳朵，我恨不得也想过去听听。
只可惜莫烨川声音实在是小的离谱，我连个语气词都没听着。
片刻之后，莫烨川把话说完了，他抬起头来看着莫晓辰，应该是在等他的回答。
“爸爸，我觉得你是对的，我支持你！”
几乎没有间歇，我就听到了莫晓辰的回应。语调坚定而铿锵，甚至还能听出一股子信念感来。
什么鬼？！
之前的那一百分失落就这么烟消云散了？！不仅一丁点儿痕迹都没留下，还拐带出来一种说不出的正能量。
天呐……我忍不住感慨一声，莫烨川真是个天生的好说客。
再或者，到底是他说了怎么样的一件事，能让自家儿子一点情绪都没有地全面支持？
我的心里犹如一窝蚂蚁在爬，痒得不得了。
听完莫晓辰的回答之后，莫烨川二度瞥了我一眼，然后意有所指地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说定了，谁也不准反悔。”
“一定不反悔！”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无论谁问也不能说，知道吗？”莫烨川接着说道，还特地在“谁”这个字上加了重音。
“保证完成任务！”
“……”
我就差没有一脑门黑线了，这就跟精神洗脑结束之后喊口号一样。
莫烨川得意地看着我，看上去十分欠扁。我恨得牙痒痒，觉得自己的面子和里子真是被他兜了个底儿掉。
“虽然不能带你们一起出门度假，不过我还是有安排的。毕竟顾小姐说了，什么能比过父子亲情更重要……既然我儿子放假想要出门玩一玩，这个愿望我是得满足的……”
莫烨川老神在在地暗讽我，还拖着让我气鼓鼓的长腔。
“……所以这次，我已经安排好了。”莫烨川接着说道，“前阵子邱阿姨说想要邀请我们去沄城，原本是被我婉拒的。但是现在，planA不能实行，那我觉得这个planB相当不错。我之前已经联系过邱阿姨，订好了这次行程。等明天一早，你们就出发去散心吧，邱阿姨那边应该也准备好了……”
“你等等！”还不等莫烨川的话说完，我就打断了他，“你们是指谁？”
“还能有谁？”莫烨川以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欧阳昀念，莫晓辰，以及你。另外，你去接着你妈和小煜一起，人多热闹……”
“你替我们做决定难道就不提前知会一声吗？！”我就差没拍桌子了。
替人做决定，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想法，这可不是莫烨川的风格。
“喏，他们俩，”莫大少爷指了指他儿和他妹，“都在我的监护之下。”
“那我呢？你怎么也应该告诉我一声吧？！”我的怒火终于压制不住，整个喷发出来。
莫烨川突然笑了一声，然后开口对我说道：“顾如沉，你现在胆儿肥了，敢拍桌子跟我说话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是我的员工吧？我们之间可是有劳务合同关系的吧？私人助理的工作，是听我的安排的，对不对？现在这件工作，实质是帮我陪着我的儿子去散心，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这很合理吧？既然如此，我还应该提前知会你吗？”
“看你现在的样子，似乎很不乐意，是想直接拒绝吗？”莫烨川看着我，突然变成了一种我看不懂的样子。
瞬间，我就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