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房间门口愣了很久的神,直到身后一阵脚步匆匆,方才让我回神过来。
等我看清楚面前些微有些气喘的人影时,怔了一怔,而后开口说道:“莫少?你怎么这个点儿回来了?”
没错,站在我面前的人,正是莫烨川。他脸色泛着一丝沉凝,又带着些许失措,二话没说就抢过了我手里的门把手,重重地把这个小房间的门关上了。
我看着他,他的视线有些许恍惚不定。
我能看得出来,他其实是想与我对视的,可终究还是撇开了头,没好气地对我说:“你为什么私自进别人的房间?”
我差点没被他的话气笑,这哪里是私自进他的房间?明明是他亲口吩咐让我来打扫的,好不好?
可我非常清楚,正在犯低级错误的莫烨川莫大少爷,只有在慌乱却没想好如何应对的情况下,才会如此。
所以我断定,这房间,以及房间里的酒瓶,定然埋藏着他不能或者不想展现在人前的秘密。
至于这个秘密是什么,他不说,我也无从探究。
我定了定神,然后开口回莫烨川道:“既然莫少有自己的私人领地,不允许任何人涉足,那就一定要把进入的路径看管好了,免得弄得自己不开心。”
说完,我就直接转身离开。
诚然,我是好奇的,哪怕是转身离开的这一瞬间,好奇这种情绪也从未消散过。甚至,我会因为知道这个房间里是什么东西之后,变得更好奇!
但是,我太了解莫烨川。
一步,两步……
我心里默默地数着,如果我迈出第三步的时候,莫烨川还是没有半点反应的话,那就说明我今天不会在他这里得到任何答案。
三。
“你站住。”
就在我的左脚落地的一瞬间,莫大少爷略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转过身,看到莫烨川蹙在一起的两道剑眉,幽深的眸子里有些跃动不停的火焰。
“莫少还有什么吩咐?”我开口问他。
虽然我表面上表现出一副波澜不惊云淡风轻的模样,但心里却满是暗喜——我知道,今天我大概是可以如愿以偿了。
果不其然。
莫烨川皱着眉走到我面前,伸手就扯住了我的手腕子,咬着牙冲我说:“顾如沉,你可真是没心没肺!”
我装作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模样,无辜又费解地看着莫烨川,轻声回道:“莫少这话可从何说起?我怎么就突然没心没肺了?”
“你明知故问!”莫烨川有些着恼,这样子像极了一只即将炸毛的猫。
我当然明知故问,可若是不这样,又怎么能从这么别扭的人嘴里套出自己想知道的话呢?
“莫少,作为你的私人管家,我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既然你说这是你的私人空间,任何人都无法涉足,我多问一句那便是失职,难道不是吗?”
我看着莫烨川所表现的那种憋屈的不得了的小模样,心想就是下一瞬间他说出一句“你不爱我了”也很是应景。
但是莫大少爷瘪了半天嘴,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拉着我的手腕子重新推开那间小屋的门,故作冷漠地开口说道:“你看吧。”
“……”
请问,有什么好看的?
我又没有收集酒瓶的兴趣爱好,这一堆堆的空瓶子和浓郁的酒气,除了提醒我莫烨川极有可能有酗酒的坏习惯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哦对了,还有邋遢。
这小房间里脏乱差的景象,跟外面莫烨川的卧室完全是壤天之别。也不知道有洁癖的莫大少爷到底是下了怎么样的决心,才能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酗酒。
“其实……我是不想让你看到的。”过了良久,莫烨川突然开口,闷声对我说,“但是今天换好衣服就去上班了,忘记上锁。直到下午才突然想起来……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不想让我看到?
这又是为什么呢?
“顾如沉,你知道我是个多爱面子的人。”莫烨川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哪怕我们现在已经这样了,可我还是不想把自己落魄的那一面展现给你分毫。”
我的心里倏然发堵,谁不是呢?若是有选择的话,谁会想给自己在乎的人看那种值得怜悯的模样?!
“既然今天已经看到了,那我也不想藏着掖着。而且看你的样子,应该也是不在乎的。你都不在乎了……我把这事儿当事儿,还有什么意思呢?”话说到这里,莫烨川的声音当中多了几分让人心酸的落寞。
我的心在叫嚣,我怎么可能不在乎?!我不敢说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在乎他的人,可他在我的世界里,却是永远放在心尖上的那几个人之一!
我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事情怎么就扭曲到这种地步了呢?
本该传达和表现的情绪,只能深深地埋藏在心里。而那些并非出自本意的相互伤害,却始终做着我们之间的刺。
是防止两个人重修旧好,还是防止我跟他进一步相互伤害呢?
真是悲哀、荒唐和可笑!
“我有酗酒的习惯。”莫烨川一字一顿,声音干枯刻板,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从八年之前开始,拜你所赐。”
拜你所赐。
我的心头,被狠狠地插上了一把刀。
他的侧脸,隐约在昏黄的光线里,竟然恍惚得让我看不真切。
“从你走的那天起,我就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我只要一闭上眼,眼前脑海就全是你这个该死的女人。我也不想这样,可我能怎么样呢?我控制不住啊……”
莫烨川的声音里,带出了一些发自于灵魂深处的颤抖。我感受到了他说这番话时候的无助,然后,我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只有吃药,只有喝酒,才能勉强麻醉自己,不让漫漫长夜那么煎熬。没想到,就这么成了习惯,从那之后就再也戒不掉了。”
话说到这里,莫烨川转过头来看着我,一步一步逼近我,眸光里满是浓到化不开的情绪。
他问我说:“顾如沉,你是不是觉得很骄傲,很自豪,很有成就感?哪怕我口口声声地说着我恨你,我再也不想跟你有任何交集,却还是做着与之完全相反的事情,加深着你在我生命里的印记?”
“让江城本该最没有心的人为你伤心,让江城本该最无牵无挂的人对你念念不忘……顾如沉,这对你来说真的是不得了的一笔辉煌战绩,对吗?”
“对个屁!”
我忍无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