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濡笙,我知道不应该再打电话给你,可是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柳珊娜在我的车上做了手脚,我现在刹不了车,我该怎么办濡笙,我好乱……”
言雨诺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她拼命地忍住泪水,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
“雨诺,你先别着急,看看能不能先把车速降下来!”许儒笙急声说着,拨开拥挤的人群,一路冲出了酒吧。
“好,”言雨诺慢慢地松开油门,可车速并没有改变,“不行,濡笙,我减不了速!”
“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找你!”说话间,许濡笙已然坐进了车里。
言雨诺将自己的位置告诉了许濡笙,并按照他说的,掉头朝车辆较少的路段驶去。言雨诺额头上的汗水顺着她的脸颊,一滴一滴地滑进了衣领里,但此刻的她早已无暇顾及。
车辆少的路段照明条件也相对要差,能见度更是有限,言雨诺紧绷着一根弦,一刻也不敢放松。
滴滴滴,言雨诺听到鸣笛声,看向后视镜,有一辆黑色的奥迪车追了上来,是许濡笙!
“雨诺,我现在就在你的右后方,你看到我了么?”许濡笙控制着车速,一点一点地向言雨诺靠近。
“我看到你了,濡笙,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办?”言雨诺的手臂开始有些发麻,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了。
“看看油表,你还剩多少油?”许濡笙扭头向言雨诺的方向看去,低声问着。
“濡笙,看来我今天的运气糟透了,上午上班之前我刚加满了油,一时半会儿根本耗不完,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言雨诺的眉头越皱越紧,汗落的也越来越急。
“雨诺,你别慌,让我想一想。”许濡笙向四周看了看,这里属于市郊,这个时间段路上只有零星的车辆,路面也相对较宽。如今的状况,若想让言雨诺停下来,只能使用非常手段。
许儒笙思虑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雨诺,你现在认真听我说,你看到右边的泥土地了么?一会儿你把车开到那里面去,泥地凹凸不平会让你的车速降下来一些,然后我会从正面直接堵住你,把你拦下来。”
“不,不行!”言雨诺直接否定了许儒笙的提议,即使她头脑再混沌,再不知所措,也能分辨出这方法的危险性,两车直接相撞,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谁也想象不到,她不想也不能赌上许濡笙的安危。
“濡笙,你还是不要管我了,若我运气能撑到将油耗完,那就是上天眷顾,若是撑不到,那就是命该如此,我已经这样了,你不能再有事!”
言雨诺咬牙说着,她忽然有些懊悔,懊悔方才没有再多想一想,就给许濡笙打了电话,原来她也是这样的自私。
“我不打紧,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许濡笙的语调忽然一沉,“你别忘了,商祺彦还在等着你……”
商祺彦这三个字飘进言雨诺的耳中,直撞到她的心底,在她的心湖之上掀起一道道波澜。她本以为和他能拥有长长久久的幸福,可谁能想到,天意弄人。
“濡笙,要是我今天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帮我转告他,我很爱他,让他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两行清泪顺着言雨诺的脸颊蜿蜒而下。她的手臂已然有些许痉挛,她不能再等了。
言雨诺将蓝牙耳机一把摘下,丢到一边,猛然扭转方向盘,冲破路旁的围栏,向右侧驶去。这一突发状况,让许儒笙猝不及防,他立即踩住刹车,掉转车头,紧追了过去。
凹凸不平的路面,让言雨诺一阵颠簸,她必须要在许濡笙追上她之前,找到一个有力的障碍物。忽然,她看到了左侧不远处有一颗大树,就是它了!言雨诺将方向盘向左一转,直冲了过去。
许濡笙一直不停地叫着言雨诺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了他的心头,他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车子蹭地一下飞了出去,眼看着他与言雨诺的车距不断地在缩短,言雨诺却再次调转了方向。
许濡笙向左侧一看,瞬间明白了言雨诺的意图,“不,雨诺!不要!”他大声地吼叫着,面露青筋,一个急转,也驶向了左侧。
可终究还是太晚了,两次转弯,将两人的车距彻底拉开了,许儒笙眼睁睁地看着言雨诺的车撞到了大树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汽车碎片四散而开,崩落到许濡笙的车前,他猛地踩下刹车,瞪大双眼,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久久回不过神来。
此时的言雨诺陷入到一片混沌当中,她隐约听到,有人在大声地叫喊着她的名字,那声音悲戚极了,她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那人的脸,可眼前却始终只有一片黑暗。
痛,忽然铺天漫地地袭来,言雨诺感觉自己的骨头和血肉正在剥离,那叫喊着变的越来越远,终于她彻底失去了意识,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许濡笙瘫坐在手术室的门外,一动不动,目光呆滞,仿佛灵魂已经抽离。他的双手满是鲜血,就连衣襟上也沾染着斑驳的血渍。
他的脑海中满是言雨诺浑身是血的样子,那画面实在太过惨烈,恐惧彻底攻占了他的心,他甚至能感觉到言雨诺的生命正在慢慢消逝,她的气息那样羸弱,仿佛下一刻就会抛弃他,抛弃这个世界。
泪痕和血迹在许濡笙的脸上纵横交错着,显得十分狰狞。一个小护士颤颤巍巍地走到他的身旁,低声说道,“手……手术还要做一会儿呢,我先带你去那边处理一下伤口吧?”
“喂?”见许濡笙没有回应,小护士伸出手,轻轻推了他一下。
许濡笙似是终于有了些知觉,他木讷地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小护士,轻轻地吐出一个字,“滚。”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小护士蹲下身子,又凑近了些。
“我说滚!”许濡笙的嗓音像砂石一般粗粝,双目眦裂,犹如一头噬血的猛兽。
小护士被吓得花容失色,她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眼泪瞬间糊了妆容。
“许总,你这是做什么?何必要迁怒他人。”李晓安将小护士扶了起来,递给她一张纸巾。
许濡笙的目光在李晓安的脸上停顿了几秒,随即如先前一般低下了头。
李晓安看着许濡笙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又将小护士拉到一旁安慰了几句。
这时,杨筱悠和沈昊辰也赶了过来。沈昊辰与李晓安擦肩而过,直冲到许濡笙的身边,“濡笙,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雨诺怎么会出车祸呢?”
“哥,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许濡笙的声音几不可闻,像是极为疲惫,又好似在隐忍着什么。
沈昊辰还是第一次见许濡笙这个样子,难道说……他抬头看了一眼亮着红灯的手术室,心下微微一沉。
李晓安悄悄地撇了沈昊辰一眼,就在刚见到他的那一刻,她真恨不得脚下生出一双风火轮,可以带她迅速逃离出去,但她心中牵挂着言雨诺,也只能强压住自己想要逃跑的心,拉着杨筱悠,坐到了一侧的长椅上。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手术室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的声响。每个人的内心都在经历着煎熬。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四个小时……
每个人都安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一个未知结果,或是喜悦,或是绝望。
忽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一个护士急匆匆地跑了出来,“你们都是病人家属是吧?病人现在急需输血,你们谁是AB型血,跟我到采血室来!”
李晓安蹭的站了起来,扬声答道,“我是o型血,能用么?”
“不行,病人出血量特别大,要是能用,我们早就用了,其他人呢?”护士一脸的焦急。
“我是B型血,濡笙跟我一样。”沈昊辰将许儒笙扶了起来,拧眉说道。
“血库不应该有存血么?!你们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许濡笙双目猩红地看着护士,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一口吞掉。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李晓安厉声打断了许濡笙的话,接着转身看向杨筱悠,“筱悠,你是什么血型?”
“我……我不知道。”杨筱悠有些被吓到了,木木愣愣地说着。
“不管了,你先跟我走吧!”护士一把拽住杨筱悠,慌张地向采血室跑去。
“我,我是AB型血。”一个略带嘶哑的男生从走廊那头传来,李晓安回头一看,正是商祺彦。
“你是AB型血?”护士略带兴奋地跑到商祺彦的面前,再一看他身上的病号服,脸上的喜悦之情瞬间消散了,“你这不胡闹么!你自己还是个病人呢!”
商祺彦居高临下地看着护士,语气不容置疑,“我没事,先救她!”
“这……”护士颇有些为难,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你还等什么,快带我去采血室!”商祺彦说着,转过头,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地向走廊的尽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