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祺彦向洗手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刻意将声音压低,跟老张细细地嘱咐了一番。
许濡笙将身上的口袋翻了个遍,发现自己竟忘了带房卡,他心底的担忧越来越浓了,言雨诺毕竟不能视物,若她真的自己出了门,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坏人,或是在家中撞倒晕厥,那……他甚至有些不敢往下想。
砰,砰,砰!许濡笙更加用力地敲着门板,“雨诺?雨诺?你在家么?我是濡笙呀!雨诺!”
“年轻人,都这么晚了,你叫这么大声,是找谁呀?”老张从电梯里走出来,来到许濡笙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问道。
许濡笙转过头来,见老张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心中顿时生出一阵好感,“不好意思,您是住在这层么?”
“当然了,不然我到这里干嘛?”老张轻笑着说着,语速平缓。
“那您认识住在这屋的女孩么?她的眼睛不太好的。”许濡笙低声问着,表情略显焦急。
老张朝门牌看了一眼,悠悠地答道,“你是说言小姐么?她在我家吃过饭,就回家休息了,怎么了?你找到她?这个点儿她恐怕早就睡熟了吧。”
“您是说,雨诺在你家吃饭?”许濡笙眉头紧锁,扬声问道。
“是呀,我太太做的,她跟言小姐很聊得来,知道她不便,就常常邀她到家里来。听你这样说,你是言小姐的朋友?”老张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不疾不徐,不温不火。
“哦,是,我是她未婚夫,谢谢您对她的照顾。”许濡笙握住老张的手,微微俯了俯身。
“言小姐有你这样的未婚夫,确实好福气呀。你不用这样客气的,本来我太太一个人在家也是无聊,我还要感谢言小姐愿意经常来陪她。不过,言小姐平常睡的早,你这来的似乎不太是时候呢。”老张淡淡地说道。
“刚才我敲了好长时间的门,她都没回应。她眼睛不好,我担心她会不小心摔倒什么……”许濡笙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但依旧还透着丝丝的关切。
“哦,我想起个事来,之前言小姐说睡觉的时候总是不踏实,我太太就将家里之前的随身CD机给她了,会不会是她带了耳机,所以才没听到你敲门。
言小姐本身记性就好,还有条导盲犬领着,应该不会跌到碰到,你不要过分担心了。”老张说着,随手拍了拍许濡笙的臂膀,以示安慰。
“那确实有可能,我倒是将flash给忘了,有它在,雨诺应该不会有事的。”许濡笙扭头看了一眼大门,眼神中带着一抹失望,片刻之后,他转回身子,再次握住了老张的手。
“谢谢您啊,要不是碰到了您,我可要担心坏了。不过我有个事情,还想麻烦您一下。”
“大家都是邻居,应该的,你说吧。”老张笑眯眯地轻声说道。
许濡笙转身将花和袋子拿起来,递到了老张的面前,“今天有些晚了,既然雨诺没事,我也该回去了,这是我给她买的一些小东西,麻烦您明天帮我转交给她。”
“真是有心呀,好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东西亲自交到言小姐的手里。”老张将东西接过来,小心地捧着。
“谢谢,那我就先走了。”许濡笙松开了手,对着老张微微俯了俯身,转身走进了电梯。
老张目送着他离去,直到电梯门关上,才转回身,走到商祺彦的房门前,抬手敲了敲。
商祺彦退至门后,方才将门拉开。老张走进屋,先转身将房门关上,才将东西悉数放到了茶几上,退至一旁,对着商祺彦俯了俯身,恭敬地叫了声,“少爷。”
商祺彦缓步走到沙发前,拿起那束茉莉,低头闻了闻,“老张,真是人不可貌相呢,没想到,你这演技竟如此好。”
“我不过是按少爷跟我说的,讲给了那人听了。没什么好不好,少爷谬赞了。”老张依旧是一副恭顺的样子。
“嗯,这事儿不要跟小姐提及。”商祺彦将身子向前躬了躬,低声说道。
“是,少爷。”老张也将声音压低了些。
“你先回去吧,明早还是老时间。”商祺彦将茉莉放回到桌上,悠悠地说着。
老张再次对商祺彦俯了俯身,转身向门口走去。“等等,”商祺彦忽然叫住他,“出去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被刚才那个人发现了。”
“是。”老张低头应了声,谨慎地打开门,退了出去。
这时洗手间里的流水声停住了,片刻之后,洗手间的门被缓缓离开,言雨诺穿着商祺彦的衬衣,迈步走了出来。果真被商祺彦说中了,他的衬衫穿在她的身上,松松垮垮的,正好到大腿中间的位置,可不就是个短裙。
Flash跟在言雨诺的身后走出来,一身的毛发全都被浸湿了,活脱脱一副落汤鸡的模样,它自己对现在的样子,似也不甚满意,忽然猛地甩了甩身子,无数水滴瞬间飞起,溅的言雨诺满身都是。
“flash,你还没有吹毛,现在还不能抖。”言雨诺从颈间拿下毛巾,挡在自己的身侧,一边儿无奈地笑着,一边儿扬声说道。
Flash不知是没听懂言雨诺的话,还是故意想跟她反着来,总之,它又抖了两下,更多的水珠砸到了言雨诺的脸上、身上。她灿然地笑了起来,声音如银铃般清脆。
白色的衬衣上,带着些许的水渍,言雨诺凹凸有致的好身材呼之欲出,商祺彦看着同flash打闹的她,微微有些心猿意马。
他缓步走到言雨诺的面前,将她手上的毛巾拿过来,在她脸上轻轻地擦了擦,“你们再这样闹下去,我这木地板明天恐怕就要换新了。”
言雨诺脸上的笑容瞬间换成了局促,她低下头,双手交叉握着,就像是个做错了事、被父母逮了个正着的孩子,“不好意思,阎先生,我应该给flash弄干净再让它出来的,我……”
“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让你赔的。”商祺彦说着牵起言雨诺的手,带她坐到了沙发上,他坐在她的左手边,用毛巾帮她柔柔地擦着湿发,“要是扯痛你了,就跟我说。”
他第一次为一个女人做这样的事情,原本以为会索然无趣,可如今做着,不光兴味盎然,还颇有些得心顺手。
“你这头发一时半会儿,可能干不了,等我一下,我去拿吹风机给你吹干。”商祺彦说着,站起身,走到橱柜前,来回地翻了翻,“我记得是放在这里的呀,怎么就不在了呢?”
“吹风机,在倒数第二排的第一个抽屉里。”言雨诺忍不住扬声说道。
商祺彦微微一愣,继而按照言雨诺说着,找到了那个抽屉,一拉开,果然看到了吹风机。商祺彦将吹风机拿出来,缓步走回到沙发前,“你怎么会知道吹风机在什么地方?”
“因为是我放的,之前我用过一次。”言雨诺支支吾吾地说着。
商祺彦将吹风机插上电,按下开关,撩起言雨诺的发丝,一寸一缕细细地吹着。商祺彦的手,有意无意地在言雨诺的颈间蹭着,惹得她微微有些发痒,但她又不敢开口提醒或是刻意躲避。
其实一来二去的,她也摸透了这个‘阎琦’的心思,你越躲、越反抗,他反而会越上劲儿。这一点跟商祺彦别无二致。
商祺彦吹的极为细致,足足一刻钟过去,才关上开关,将吹风机放到了一旁。他抬手轻轻抚了抚她乌黑的长发,忍不住在发丝间落下了一个吻,“我以前从不知给人吹头发,竟是件这么有趣的事情。”
言雨诺恍然未知,她转过身子,将一头青丝撩到胸前,随意地捋了两下,“这哪里会有什么趣味,又不是玩游戏,或是读有意思的书。”
“听你这意思,似乎只对玩儿游戏和读书感兴趣?”商祺彦挑了挑眉,扬声问道。
“倒也不是,我现在这般样子哪里还能玩儿的了游戏呀,一般的书,也早就看不了了。”言雨诺的话语间带着几分遗憾和失落。
“等过一阵儿,我空下来,一定带你去医院再好好地看一看,我见你有光感,说不定还可以治愈。”商祺彦拧着眉,仔细地看了看言雨诺的眼睛,沉声说着。
“算了,我已经放弃了,其实我早就看开了,就算下辈子没有光明又怎么样,至少我还有记忆,我那些记忆可都是五彩缤纷、五光十色的,这就够了。”
言雨诺朗声笑了起来,忽然鼻间飘来一阵清香,她将身子向前凑了凑,不禁耸了耸鼻子,“你买花了么?这是什么花?好香呀。”
“你喜欢?”商祺彦拿起那束茉莉递到了她的手中,“刚才老张送来的。”确实是老张带来的,他没有说谎。
“自从我失明之后,就对香味特别敏感,之前,在布拉格的时候,我就喜欢养些花花草草,看着他们慢慢地长起来,就觉得生活似是也有了希望。你还没告诉我,这是什么花呢?”言雨诺又低头嗅了嗅,芳香扑鼻,想来这花放在家中亦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