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听见白芷在问什么,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我父亲得了急性肝癌,还是晚期的。他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如今也要离我而去吗?
我蜷缩在地上,抱着双膝,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干什么。我只是这么把头窝进身子中,使劲的缩着头,仿佛这样那些痛苦就可以离我而去。仿佛通过这种方法,我就可以不用去理会那些已发生的残酷的事实。
“水儿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在摇晃着我的身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水儿,水儿。”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富有磁性,比较好听的。但是,我却听得并不清楚,我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中,我见到了那些久远的过去。久远到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比较像过去,而不像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
“水儿,快来,你看,那就是飞机。那就是电视上的飞机。”这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熟悉的记忆和味道。
我奔跑着,凭借着记忆终于靠近了那个人。对,他正是我的父亲,他的脸上还没有岁月的痕迹,他的脸上还是那么的有着慈祥和蔼的笑容。我就这么的跑着爬着,爬到了父亲的肩膀上,爬到了父亲的脖子上。
我只有两三岁,乳牙还未长全,我发出“咯咯”的笑声。而父亲,与我就在自家的院子中,他也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好幸福,那个时候的我,和那个时候的父亲。那个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天边的晚霞,灿烂而炫目,那点点黄昏,温馨而醉人。
大梦初醒,我看着自己的床边还挂着点滴。哦,我这才想起来,原来因为过于激动,我晕了过去。这个梦很奇怪。因为我竟然看见了那久远的过去。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但是,即使我在清醒的时候没有那个时候的记忆,我却在梦中看见了。这是老天爷的怜悯吗?我宁愿不要。
白芷在我身边坐着。我看着她红红的眼圈,想必是我的突然晕倒,把她吓住了。
“水儿姐,你醒了。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白芷问我。
我只是觉得身心疲惫,什么都不想干,什么都懒得动弹。
“阿芷,帮我个忙吧!”我怏怏的说道。但是这说出的话的语气,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这,这是我说话的语气吗?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水儿姐,你的声音,你……”白芷看见了我的目光,她收回了要说去的话,“好,水儿姐,你说,你想让我做什么?”白芷问道。她擦干了眼泪,不想让我因为她的悲伤而再有什么情绪。白芷身为护士,她比我更清楚,病人的朋友的悲伤情绪对病人的影响。
“你去帮我做份汤吧!适合肝癌晚期的病人喝的。”我无精打采的对白芷道。
“嗯,”白芷擦了下眼泪,“水儿姐,你等着,我这就去。”白芷没有问我什么,她立刻就去帮我熬汤了。我很欣慰,白芷什么都没有问我。如果她问我的话,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
我躺在病床上,仔细回忆着记忆中父亲的样子。父亲的样子似乎有些模糊了,不过我还是大体可以记得清的。
我怎么可以把他给忘了呢?我好久没有去看他了。
我正懊悔着,门突然一下子被打开。我看见了顾邵宇,他跑着进来。
“水儿,我是接到白芷的电话过来的。你怎么回事?好好的就进了医院?”顾邵宇过来,他握着我的手,关心的问道。
这时,我假装的坚强再也无法继续下去,我被顾邵宇的温柔给瓦解了。我扑在了顾邵宇的怀里就嚎啕大哭起来。
“邵宇,邵宇,我爸爸得了肝癌晚期,他,他快死了。”我哭着道。我哭的很痛快,第一次,这么放心的在别人怀里大哭起来。之前白芷和韩晨不管怎么问我,我都没有哭,而面对着顾邵宇,我却不由自主的哭了,仿佛这就是内心的想法,在遇到困难时,我会情不自禁的向顾邵宇身边靠过去。
“没事的没事的。”顾邵宇拍着我的背,我躺在他的怀里,竟然有种莫名的安全感。这个怀抱,好温暖啊!我有些贪恋他的味道,不想放手。
“你放心,有我在,我会找最好的医生来医治你爸的病吧!”顾邵宇安慰着我。
我严肃的看着顾邵宇,“我有没有与你说过,我爸爸是个犯人。”我看着他,害怕从顾邵宇眼中找出几分鄙夷和嫌弃,“我爸爸因为偷税漏税而被关了起来。”我说道。
“我知道,在你刚刚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找人调查过你的背景。”顾邵宇的回答让我震惊。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居然找人来调查我。但是最令我震惊的,还是顾邵宇既然知道我的背景家世,他为什么还会和我在一起?
为什么这样的他,还是不嫌弃的愿意和我在一起呢?我不敢问他原因,我害怕会得到令我无法承受的答案。特别是在这种时候,我更是不敢问他。
顾邵宇出去打了几个电话,回来后他笑着告诉我,“放心,我已经说好了,你父亲会保外就医,住的就是这个医院。”
听见顾邵宇这么说,我心里也明亮了起来。有这样一个人在我身边,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我还有什么害怕的呢?
我忽然有种想要见到父亲的欲望。不知道现在的父亲,会是什么样子呢?
第二天,在顾邵宇的快速安排下,我见到了父亲。他躺在病床上,看上去比以前更老了。他的脸色苍白,双颊也消瘦下去。他紧紧的闭着眼睛,看起来似乎不太舒服。
警察说因为还是犯人,所以为了保险起见,给他打了镇定剂。等药效过了,我父亲就可以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