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倾永远记得第一次看到寒玉的样子。一身的白裙,踩着不高不矮的细跟鞋。手指甲上是精致的图案,脸上洋溢着电视上说的八颗牙微笑。
陶倾自觉自愧不如。心里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富家千金。
有一技傍身,还有身后的财富,别说是普通人无法比拟,就算是那些佼佼学子,出身寒门,大概也只是望而却步吧。
陶倾拎着大包小包又拖着行李箱进屋,客厅里一片昏暗,放下行李箱,抬手按亮了玄关的电灯开关,瞬间,灯火通明,灯光熟悉而温暖。
她打开鞋柜,去拿里面换穿的拖鞋,却发现,柜子里,多了一双红色的细跟凉鞋。
鞋跟很高,足足有七八公分,前面是几根细细的带子,整双鞋子都透着精致的优雅,是属于女人的鞋子,但是很显然不是她的。
苏源大步朝门口走来,见她杵在玄关处便问怎么了。
陶倾指了指鞋架上的红色凉鞋,苏源微微蹙眉,此时,他们却听到走廊尽头的化妆间传来隐隐的动静。
心一沉,苏源大步朝化妆间走去,陶倾疾步追上去。
化妆间的门是虚掩的,有柔和的光亮从缝隙中透漏出来。
苏源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她好奇抓住他的胳膊,从他的胳膊下方艰难的看着里面,动作仿佛是一个小偷。
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的芭蕾打底衣,及膝轻盈白纱的漂亮女人,长长高高挽起,盘出一个发髻,露出额心上的美人尖跟饱满的额头。
右边鬓发上贴着一瓣火红的羽毛,与左手上的红色半指皮手套遥相呼应,她垫着脚尖,仰着头,下巴和脖颈连成一道好看的弧线,不是寻常白天鹅的造型,却被她演绎的别出心裁,淋漓尽致。
灯光把地板照亮,泛着莹莹的光晕,她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舞蹈世界中,她是一只真正优雅高贵的白天鹅,那冷漠疏离的眼神,让人无法直视。
陶倾只一眼,便彻底沉浸在她清冷的气质中,看的目不转睛。
只是她在完成几个跳跃后,左脚脚后跟似乎突然重心不稳,狠狠摔倒在地。
陶倾情不自禁的啊了一声,这也成功吸引了那边白天鹅的注意,转身回眸朝他们看来……
寒玉倒在地上,按着自己的脚踝,眉头上细密的汗珠缓缓汇聚到下颌处,在柔和的灯光下闪着晶莹剔透的光。
如果说刚才的她是一只活跃于云端上的白天鹅,那么此刻,就是从云端落地,虽不能振翅翱翔,却带着我见犹怜的孱弱美感。
尤其是她脚踝处的那朵蓝色曼陀罗刺青,如此妖娆惹眼。
还有她冰冷的仿佛淬了毒的目光,陶倾一与她对上,神经就像是被马蜂针蛰了一下,刺痛刺痛的。
寒玉淡淡将目光移到苏源身上,脸上依旧带着强忍的痛楚,缓缓朝苏源抬起纤细的手臂:“苏源,我起不来了,脚好疼,扶我一把吧。”
苏源眉眼冷淡,五官好看却冷峻,对倒在地上的寒玉的请求,似乎置若罔闻。
寒玉淡淡一笑,倒也不急,盯着苏源,嘴角渐渐扬起一朵清水般的笑容:“怎么,真的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了?现在连帮我搭把手都不愿意了?”
陶倾注视着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却见苏源眼神平静,眼中找不出丝毫怜惜之色,寒玉依然保持着要人搀扶的姿态,尤其是那句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让陶倾心头相当的不舒服。
谁是新人,谁又是旧人。
在他们都没有开口之前,她走过去,双手并用将寒玉用力一拉,硬生生从地上拽了起来。可是寒玉天生生的比她高,体重虽然重不了多少,但毕竟是坐在地上的,陶倾把人生拽起来的时候,没有掌握好力度,自己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眼看就要撞到身后的化妆柜上。
此时,一直安静的没有动作的男人,却一个箭步冲上前,搂住了陶倾的腰,正好将她抱入怀中,挡住了她后退的趋势。
而寒玉就没这么好运了,因为本就是突然而来的力道,令她毫无防备,结果那力道又在半路消失,她来不及想出应对之策,人又摔倒在地,屁股着地,姿势相当不雅!
陶倾靠在苏源怀里,看着寒玉狼狈倒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寒玉咬着牙,冷锐的目光几乎能将人灼穿。
陶倾赶紧过去想再扶她一把,结果手刚伸出,就被寒玉冷冷打开:“别碰我。”
“寒玉。”苏源走过来,将陶倾往身后拉了拉,防止寒玉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居高临下望着她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绪,眸子暗黑的深不见底,但瞧她大约是真的站不起来了,还是出于基本的礼貌伸手扶了她一把。
谁知,寒玉站起来后并没有放手,而是直接顺势依偎进苏源的怀里,眉头紧蹙:“我好像真的扭到脚了,而且旧疾也复发了。”
苏源看着自己衬衫袖上那双纤白细长的手,眉头紧锁,想要拉开她,她却攥得更紧:“你能不能先送我回房?我想洗个澡换身衣服。”
陶倾瞧着寒玉亲昵的靠在苏源怀里的姿态,怎么可能不嫉妒呢。心里的不爽简直达到了巅峰。
幸好苏源下一秒就真的将她推出了自己的怀抱,叫来陶倾:“你把寒小姐扶到客厅去,我去找药箱。”
他口吻生硬,像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陶倾赶紧扶住苏源推过来的身体,这一次,虽打了个趔趄,好歹还是扶住了。
他抽身离去,令人心安的男性体温瞬间消失,寒玉有瞬间的怅然若失,但撇着陶倾,眼神冷厉,对于陶倾的靠近,更是厌恶,语气有些尖刻:“别碰我,你那样的一双手碰了我,会让我觉得恶心。”
陶倾有些面色发白。
寒玉扶着旁边的椅子,一个脚也还是站住了,微扬的下颌弧度透出高贵的冷漠,眼神如利剑,口吻疏淡,嘴角是似有若无的轻笑,四周巨大的落地镜从各个角度折射着她们的身影,她打量着这个灯光柔和的化妆间,眼中有缅怀,也有轻轻的得意:“如果我是你,在看到这个房子的女主人回来后,就会自动乖乖消失了,而不是一直等着人来赶,受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