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倾花了半个多小时才从机场赶到医院。
来到急诊急救室外,看到了在来回踱步的欧阳镇。
五十开外的欧阳镇其实对陶倾还算不错,虽然不曾多少亲近但也没有给她任何为难,继父这个词语,他演绎的还算合格。
所以陶倾对他,还有存着几分敬意,一直称他一声欧阳叔叔。
“欧阳,我妈怎么样了?”听到陶倾的招呼声,欧阳镇转过身,眉宇间尽是愁眉不展。
“陶倾,你来了啊。”
“嗯,我妈怎么了,”望着紧闭的急救室大门,她说,“怎么感觉很严重。”
欧阳镇叹了口气:“从二楼滚下来的,医生说腿部骨折需要紧急手术。”
“二楼滚下来?”陶倾惊诧,母亲不像是那种不小心的人。
说起这个,欧阳镇似乎有些头疼:“是宛如不小心洒了一杯水,你妈妈没看到,才出了这样的意外。”
是不小心洒的还是故意洒的?不过想想,倒好像也没什么必要。
想当初他们母女刚来欧阳家的时候,欧阳宛如就使出十八般武艺,各种手段轮番上场,就想把她们母女赶出欧阳家去。
可是母亲也是有本事的人,对欧阳宛如的任何手段,都是逆来顺受,吃亏了受伤了欧阳镇责骂欧阳宛如的时候,她向来是站在欧阳宛如那边,让他别跟小孩子一般计较,然后笑盈盈说自己没事,越是这样,欧阳镇对她就越觉得愧疚,反过来加倍对她好。
后来欧阳宛如知道了自己这样做,其实只是把她的爸爸推的更远,便改变了策略,当然,改变策略不代表欧阳宛如接受了陶倾母女俩。
她们永远是欧阳宛如的肉中刺眼中钉,这辈子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这么多年过去了,欧阳宛如已经出嫁,也实在没必要跟母亲过不去了,所以这次,仅仅是一次意外吧。
陶倾与欧阳镇一起在外焦急的等待。
两小时后,手术结束。
母亲被医生推出来,右边的小腿上打了厚厚的石膏,人因为上了麻醉的关系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陶倾上前,查看了一下母亲的神色,就听医生对欧阳镇说病人腿部严重骨折,已经上了钢板,等一年后再重新手术拆掉。
欧阳镇把妻子的情况仔细询问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后,才跟医生道谢,医生随着他们一起送病人回房。
从欧阳镇的紧张程度来看,陶倾倒是觉得母亲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上了欧阳镇。
虽然在外人眼里她只是个续弦,但欧阳镇对她的紧张和关爱完全真心实意。
到了病房后,护士拿来血压计给她测压,又挂上了盐水,陶倾在一边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和被褥。
欧阳镇送医生出去又回来,安定下来后,陶倾掏出手机一看,已经十二点多了。上头还有一条短信和一个未接来电,都是陆深的。
没有苏源的消息,她抿了抿唇,主动给他发了个信息,祝他一路顺风,结果很久都没回音,应该是上了飞机了。
陶倾瞧见欧阳镇摘了眼镜,疲惫的按着太阳穴,便对他说:“欧阳叔叔,你先回去休息吧,今晚这里我看着就行了。”
欧阳镇看看妻子,又想起明早要开的会议,只好道:“那你妈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好。”
送走欧阳镇,陶倾站在床边打了个哈欠,见母亲还没醒,就在床头坐下来。
拿出手机,看着陆深的短信:陶倾,晚上没来上课,有事在忙?
看时间,是陆深下课后发来的,正好在她赶来医院的路上,后来可能是因为太紧张,所以没注意,又打了电话来,莫不是有事,这个这个点了,人也应该睡了,她就回了句,不好意思,刚才没看到。
她以为他不会回复了,就把手机放在了一边的柜子上,哪里知道,刚放下,原本黯淡的屏幕顿时又亮了。
那现在呢,忙完了?
陶倾惊讶:学长,你还没睡?
没,刚做完课件洗完澡,陆云深回到,你怎么也还没睡?
陶倾心里盘算着,不想麻烦陆深,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太多的事情。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找出无数个理由来解释,那不也是错过了么。
看着受伤的母亲,陶倾叹了口气:我妈住院了,我在医院照顾着。
住院了?严重吗?
陶倾嗯了一声:骨折,有些严重。
陆深又问:你一个人?
对啊。
夜深人静,陶倾回短信的速度还挺快,但瞌睡也随之而来,隐忍的打了个哈欠,她又回复,学长,我累了,先休息会儿,晚安。
陆深编辑好的短信还没发出,又看到她发过来的这条信息,很快将那些字一个个删了,只留下两字:晚安。
陆深叠坐在床头,回想着白雪说的那些话,陆深一直眉头紧锁,对着黑屏的手机,他犹豫了很久,才翻出手机里一直留着的那个没有署名只有一串数字的号码来,发了个短信过去:明天中午我在你公司楼下的咖啡厅等你,我们见一面吧。
已经休息了的陆何明起身上厕所时用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结果看到了这条几小时前发来的短信,心头一震,剩下的睡意全无。
身边温婉的妻子睡的沉,没有察觉他的异样,他却翻来覆去的,早早起了床。
二十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陆深的短信。
陶倾才刚睡着,就被母亲疼痛的呻吟声给吵醒了。
麻药退去后,母亲的腿是前所未有的疼,并且这种疼痛在不断的放大。
陶倾有些着急的看着她:“妈,你没事吧。”她想帮母亲揉揉,可是打着厚厚石膏的腿,根本无从下手。
最后只好找来了医生,医生说没办法,只能让她忍,太多的麻药对身体有害,咬咬牙,过几天也就好了。
她也是个硬皮的人,便一直忍着,但细微的呻吟声还是不断,陶倾有些心疼。
想起了小时候,有一次她赤着脚在弄堂里来回跑,结果一不小心就被角落一块锋利的玻璃割伤了脚,好大一个,她疼的哇哇大哭,血流了一地。
母亲跑来找她看到后,就骂她是个不省心的,但还是抱着她去了医务室。
陶倾哭的差点断了气,带她看完医生后,就抱着她一边骂一边帮她呼呼,似乎这样就可以减轻她的疼痛。
那种滋味至今萦绕在心头,如今看母亲承受着这么大痛苦,陶倾似乎感同身受,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妈,你忍忍啊,很快就好了。”
无法下床,不能走动,医生给她插了导尿管,她嫌不舒服,陶倾便让医生拔了,亲自伺候她,把屎把尿,就像小时候母亲照顾孩子般。
帮母亲擦了身子后,陶倾提着水壶去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