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出现了一抹鱼肚白，朝阳露出了半边脸来，朝霞红艳地如一条鲤鱼，挺着脊背翻滚在天空。
雪衣负手站在一栋阁楼的尖顶上，感受着越来越灼热的阳光，将有些凌乱的头发捋了捋。
纸条已送到，怡红院里想必也是一片混乱。此次回燕国能够看到端木睿的狼狈相还是挺值得的。
之前他在逃亡时还想着凭借手稿为柳一川申冤，如今连慕容龙飞这个皇帝为了得到整个天下都不顾是非曲折，他申冤又有什么用。
今后，该何去何从。
燕国已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地。
雪衣长叹一口气，从屋顶一跃而下，趁着人们都还没有起来活动时，快步朝着都城的边缘走去。
走了半个时辰，翻过一堵废旧的城墙，一大片竹林映入眼帘。
竹林葱郁，生长茂盛，只是排列地有些杂乱，不像有人打理过的样子。
他缓步进入竹林，顿时觉得清凉了许多，心境也平静下来。
五年前这里还是荒芜一片杂草丛生，是他亲自种起了竹子。燕国气候干燥偏寒，借鉴了无数的种植经验他才养活了这片林子。
那五年也是他最快乐的时候。
竹林深处有一石桌一石椅，倒也还干净。
他拂拂袖子刚要坐下来就察觉到了背后的阴风，连忙一个弓身朝右倒去。
他再站起来的时候，看到一身穿黑衣气质冷冽的女子。
“明月……是你……”雪衣的呼吸瞬间紊乱了起来，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荆明月手握一把血红色长剑，冷冷地盯着雪衣，“昨晚慕容媃失踪，我在现场闻到了你的味道。是你干的吧，你作为一个杀手，什么时候干起了这种掳人的勾当。”
“那你为什么不向端木睿揭发我，为什么独自追到这片竹林来。你知道的，你打不过我。”雪衣向前迈了一步。
荆明月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低下了头去，“当初我们说好的共同进退。你为了一个柳家就抛弃了我。你知道吗，我上一次刺杀柳寒嫣没有成功，端木睿有多么的生气。”
雪衣咬了咬牙齿，“我们走投无路的时候端木睿的确救了我们。不过，他看中的只是我们的利用价值而已。你难道还想为他做事吗？你清楚柳家蒙受了多大的冤屈。”
荆明月抬起了头，“你说的对，但是我始终无法像你一样就这么离开。雪衣，你走吧，或许过一段时间我也会离开燕国。这么多年，你是唯一一个实力高过我的人。你走了我可是少了很多乐趣。”
雪衣重重地摇头。明月哪一点都好，就是太过固执。
他深深地抱住了荆明月，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会在齐国等你。”
离开竹林后，雪衣和柳寒嫣在城门口外的小树林汇合了。
柳寒嫣再次回望了一下城门口，“我已经清楚了端木睿大概的实力。雪衣，我们回齐国吧。”
两个人随后就上了马，一路朝南而去。
柳寒嫣不在的这二十天里，姜素月也没有闲着。
这日她邀请了蔡妤一同逛花园，两人走的累了便在假山下的阴凉处坐了下来。
她们两个人联手动用了一切资源调查了柳寒嫣的身世。
柳寒嫣声称来自于燕国的边陲小镇，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民间姑娘。但上一次她令人惊艳的诗词之能让人怀疑她话语的真实性。
所以她们派人查探了燕国边境，结果镇上的人对柳寒嫣倒是有一点儿印象，说她的确和当地赌坊的人起过冲突。
姜素月捏着手帕说道，“仅凭这一点，柳寒嫣的身份还是让人怀疑。她是燕国人，万一是慕容龙飞派来的奸细就麻烦了。无论如何我们得查清楚。”
蔡妤却想到了另外一层，“如今夏天来临，每到这个时候皇帝陛下都会带一批人去山中避暑，顺便狩猎。你想，无论柳寒嫣是什么身份，只要她死了一切就都了结了。”
姜素月睁大了眼睛，“你是说在狩猎的过程中……”
“没错，”蔡妤表现地很是冷静，“把一切伪装成意外就好。柳寒嫣的敌人可不少，公子玖就对她恨得咬牙切齿。就算柳寒嫣出事了也没人会想到我们头上。”
两个人都很兴奋，立刻就商量起了细节。
等蔡妤走了以后，姜素月原本温柔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冷漠。
她身后的心腹宫女说道，“殿下，蔡妤很明显也喜欢齐皇子，您怎么和她这种人合作。”
姜素月眯了眯眼睛，“现在最大的敌人是柳寒嫣，不是她。我身为堂堂公主，有太后做靠山，怕什么。再说蔡家一向和公子玖走的很近，而蔡妤居然喜欢的是小白。她难道就没有考虑过皇位的争夺吗？我想，和父亲之间的矛盾就够她头疼的了。”
宫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还是殿下想的周到。”
姜素月又说道，“柳寒嫣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杀了她是万不得已的做法，最好还是光明正大地把她赶出齐国。你去查一查燕国的豪门贵族是否有女子走失，任何一个可疑的都不要放过。”
“是！”
另一边的皇宫内，苗菲菲正在喂公子启喝药。
这些天来，他的病情明显加重了，咳嗽的次数增多，痰中也带了很多血丝，这让苗菲菲心疼不已。
公子启艰难地开口，“我怕是不行了，你觉得我还能坚持多久。”
苗菲菲强忍着泪水，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平静，“我说过你会没事的，我可是回春谷的弟子，妙手回春。只不过我需要换一个药方了。清绝山上有一味百户草，对你的病情大有好处。这次去避暑狩猎正好去采。”
公子启点点头。
端木睿和燕国公主大婚的消息让他始终不痛快，这意味着燕国皇室的实力又强了一分。
看来，要尽快结束齐国国内的皇位之争。
他转过头去，悄声说道，“你去把管重叫来，我要立下一道圣旨，让小白在我死后继承皇位。”
苗菲菲答应了，无奈离去。
她记得师父曾经说过一句话，叫做命运不可逆转。
但她却在书上看到过这么一句话：人定胜天。
到底哪句话才是对的，如今她拼命挽回公子启的性命，到底能不能奏效呢？
且说同一天，齐小白正在柳寒嫣新买来的府邸中百无聊赖地打发着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