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屋内在坐的四个人心情和脸色都格外凝重起来。
冯远点了点头:“明白了,我马上叫医生过来。”
说完,冯远就拿起电话,到一边去打电话了。
何文颂到了这个时候,之前的瞌睡已经全无,回想起昨夜的经历,忍不住后背毛骨悚然,再想回忆喝茶到回家睡觉那段时间发生过的事情,却是大脑一片空白。
他努力使劲再去想,却开始头痛起来。
袁嘉宏见状,连忙阻止他:“小何,别去想了,既然对方心怀不轨,你现在肯定是想不起来了。”
何文颂脸色一白,仍是难以接受:“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艾媛,你哥这篓子,到底捅得有多大啊?我入行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整个人心惶惶的,一点儿底都没有,怪渗人的。”
艾媛听完他的话,连手指指尖都冰凉起来,她真个人如同掉入冰窖一般,浑身寒彻刺骨,内心一片茫然。
冯远坐到她身边,搂住她对何文颂说:“何律师,媛媛今晚接连受的刺激较多,你就不要再说这些话来吓她了,医生马上就会过来,你昨晚经历了什么,很快就能水落石出,现在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何文颂抱歉的点头:“说得对,谈正事吧。艾媛,对不起啊,我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想要吓唬你,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别多想。”
“我没事。”艾媛小脸惨白,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一样,完全倒进了冯远的怀里。
就在这时候,许久没有吭声的袁嘉宏突然抬起手,对他们三个人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都别说话,然后指了指何文颂。
何文颂疑惑起来,指指他自己的鼻子,嘴型问:我?我什么?
袁嘉宏摇了摇头,从他自己的包里飞快的掏出来一叠便利贴一支笔,刷刷刷写下一行字,递给他们看。
上面写着:我怀疑小何身上有窃听器!
艾媛看完,瞬间震惊了,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可能性极大,因为她一刹那就想到了她自己被方瑞窃听过的经历,顿时觉得袁嘉宏的思维缜密程度和推测能力都极高,就这么一会儿,他就判断出了这么多可能。
何文颂看完也有些惊到了,连忙站起来,浑身搜寻,连衣服边角都不放过。
就在他手忙脚乱的时候,他被袁嘉宏扯了扯衣袖,然后看到袁嘉宏对着他严肃的摇了摇头,手指抬起,指了指他衣服兜里的钱夹。
艾媛算是彻底的佩服了袁嘉宏的智慧,前几个月,她被方瑞窃听连带监视那段时间,那个窃听器,就放置在她的钱包里,什么时候被窃听的她都不知道。
何文颂听到这话,如醍醐灌顶一般,立马将钱夹掏出来,然后仔仔细细的翻找,就差将钱包拆开了,依然是一无所获。
“袁老大,什么也没有啊,你快帮我想想,还有哪儿遗漏了?”何文颂觉得全身汗毛都要倒立起来了,觉得自己真是霉到家了。
冯远站起来,指了指他身上,说:“都拿出来,还有什么?”
“哦,好。”何文颂依言,将身上所有东西都掏出来,摆在桌上。
冯远拿起来一样一样的检查,何文颂也跟着一起,翻来覆去的看,一样东西都没有放过,接过还是什么都没有。
何文颂松了一口气,像是被卸下了重重的包袱。
“老大,你多虑了,看来什么事儿也没有。”何文颂笑了起来。
袁嘉宏眉头紧锁,依然不见丝毫的轻松。
他抬头看了一眼何文颂,然后转头,与冯远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视线在桌上所有的物品间转来转去,最后定格在手机上。
何文颂一见状,有些摸不着头脑,拿起手机,问他们:“这个?”
冯远和袁嘉宏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袁嘉宏将手机一把拿了起来,反过来取掉手机后盖,手指在手机的金属壳面上摩挲一会儿,将其中一块抠了下来,寄给何文颂。
“这……这是什么?”
何文颂脸一僵,然后脸色一白,只剩下一句话:“我靠!”
袁嘉宏将那块跟何文颂手机颜色几乎零误差的金属片拿远,坐回来面对艾媛,语气严肃的说:“艾媛,你哥或许牵涉的,真是一宗大案,不然他们不会这么费尽心机,无所不用其极,你最好检查一下你的身上,居住房屋,以及你所有接触到的环境,有没有类似的东西。”
艾媛差点儿瘫倒在椅子上。不用袁嘉宏说,事情已经显而易见了,他们这伙人,简直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绑架她妈妈,威胁她,就连她请的律师,也被这样无缘无故的牵连,艾波他到底牵扯到了什么人物?
冯远见艾媛脸色不对,连忙对袁嘉宏说:“袁律师,我把我们今晚的事简要跟你说一下吧,然后我们一起,也好商量出一个主意来。”
“行,你说。”袁嘉宏坐直了身子,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严正以待的样子,非常像一名即将要上战场的战士。
冯远点了点头,然后开口:“今晚凌晨两点左右,媛媛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说她妈妈在他们手里,要她转告艾波,不该说的别说。”
说完冯远拿出了艾媛的手机,将录音打开:“我录音了,你们听听。”
随着冯远点了播放键,一个男人阴冷毫无语调的声音响起来——“转告艾波,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心里很清楚。”、“我是谁,我说过,你别管!想办法把我的话带给艾波,不然,你妈妈就危险了。”、“艾媛,今晚这通电话,别告诉任何人,特别是警察,否则,你就跟你妈就永别吧!”
听完之后,袁嘉宏第一个给出了他的建议:“冯总,艾媛,我的意见是,报警。”
报警?艾媛抬起头,一脸的无措,到了这个时候,她变得非常的选择困难,心中已经毫无主意。
冯远其实的真实想法也是第一时间报警,但是,他看到艾媛的样子,有些犹豫了,又想起了小时候的记忆。
那时候他被人绑架,关进了一个狭窄阴暗的房子里,有人过来给他录音,给他送水,然后一天一天的过去,他以为自己会一辈子被关在那里,或者总有一天这群人失去了来信,将他撕票。
他看着从小小的窗户哪里投进来的光芒,已经做好了准备,然后突然有一天,一个小小瘦瘦的女人,打开门,从窄窄的门缝挤了进来,喊了他几声。
他默默的看着来人,从她的声音辨别得出来是个比较年轻的女人。
那个女人跟他说了几句话,然后帮他胡乱的解掉捆住他手脚的绳索,拉开门缝,将他一把推了出去。
他开始没头没脑的逃跑,忘记的被树枝草木割破皮肤的疼痛,然后,有人追了上来,他以为自己逃不了的时候,山下影影焯焯的手电灯光和脚步声飞快的朝他传过来。
当时他已经决定听天由命,不过当他看清来人,发现是穿着寒光闪闪警服的叔叔,他一下子就倒了下去。
再等他醒过来,他得知自己获救了,并且,也从警察口中得知,那个放他逃走的女人,是几年前被拐卖的女大学生,被关了起来,做了其中一个绑匪的妻子。
那一晚女大学生放走了冯远,引来了警察,绑匪在逃走的时候,杀掉了女大学生。
同时,他还知道,自己被绑架后,绑匪给他爷爷打过电话,勒索三千万,当然,也恐吓他们不能报警。
但是,爷爷还是报警了,一边准备赎金,一边配合警方抓获歹徒。
绑匪得知他的家人报了警,特别的生气,打算将他的一只手斩下来,给他家人送去,是那个女大学生阻止,才没有伤害他。
再后来,就是更漫长的电话勒索,谈判,他几度徘徊在生死边缘而不自知,最后,被那个女大学生放走,才侥幸逃脱。
他的爷爷和父母担心这件事对他的心里造成较大影响,请了国际上最权威的心理大师为他做心理干预治疗,并且,还催眠过他,试图要他忘掉那段痛苦的记忆。
冯远配合着他们治疗,最后,实在觉得烦,就假装自己已经忘了那段记忆,他的父母才没有再让他接受催眠治疗。
直到今天,他所有亲人都以为他已经好了,完全忘了那段阴影,但是只有冯远自己知道,他永远都没有忘记。
每一个绑架的人质的匪徒都有他们的目的,求财或者求物,他亲身经历过被绑,知道那种被绑时对自由的渴求。
艾媛的妈妈被绑架,整个事情太复杂,而警方始终遮遮掩掩,太蹊跷,如果把营救的希望全部放在警方,有可能会更加的复杂,也更不能确保艾媛的妈妈安危。
就像他当年被绑架,那伙人最初的目的只是求财,一心想拿了钱就跑,远走高飞,最后不知是哪儿出了错误,让绑匪知道警察在调查,所以恼羞成怒差点儿撕票。
到最后,虽然他保住了性命,但是另一个无辜的生命,却因此而断送。
那个女大学生当时对他说过的话,到现在他都一字不落的记得清清楚楚。
她说:“孩子,帮我给我的家人带一句话出去,我现在过得很好,不要担心我,也不要找我,我会回去找他们的,我的家庭住址是:南省吴市江北路176号,我的父亲叫章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