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医生说话通常都会滴水不漏，前一秒刚刚给艾媛一点点希望，下一秒他就谨慎地将话圆回去。
医生紧接着就说：“不过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未来几天你父亲的病情如何发展我们谁都无法预判，你一定要事先做好心理准备，知道了吗？”
艾媛被他含含糊糊的表述弄得糊涂了，看着医生的脸问：“我没有明白，医生，我要做些什么准备啊？”
医生摇摇头，轻声说：“你还是要做好两手准备，做手术的钱还是要筹的，但是也不要想得太乐观，你还有什么其他的家人？”
艾媛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起这些，疑惑地摇摇头：“没有其他人了，在家的就我一个。”
医生凝重地看她一眼：“现在你可以通知你的亲人，能回来的都回来看一看你的父亲吧，说不定就是最后一面了，以免今后增加遗憾，这样的例子我看得太多……”
“什么？”艾媛脑袋嗡嗡作响，一时间很难以接受，医生的建议是什么？艾媛在仔细想一想，他说见最后一面？
艾媛难过地问：“医生，刚刚我见了我爸爸，他除了精神差一点儿，其他什么症状都没有啊，就连脑子都特别清醒。会有那么严重吗？”
医生头也没抬的说：“姑娘，你父亲的病在心脏，没有在脑子，你知道全国每天死于心梗的有多少人吗？上一秒还谈笑风生的人，下一秒就倒地死亡的比比皆是，更何况你父亲这种情况，说句你不爱听的，但确实是大实话，你还是回去准备准备后事吧，别到时候太突然，手忙脚乱什么都没有……”
“后事？”艾媛脑袋一懵，二十几年来，这还是她的人生第一次直面死亡，对方还是自己的至亲，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才好。
医生终究还是不忍心，看她一个小姑娘，孤苦无依的，父亲生了这样的重病，肯定吓得又彻底没了主意，看上去挺可怜的，就好心地又问：“你妈妈呢，你没有哥哥弟弟什么的吗？或者男朋友也行，处理这些事情还是有一个男人或者年龄大的长辈来最好……”
艾媛猛地回过神来，摇摇头，接着对医生坚定地点头说：“医生，我可以的，没关系，我马上回去准备你说的这些，请问明天是几点可以探视我爸爸？”
“下午两点。”医生诧异抬起头来，看着她说。”
艾媛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我爸爸这段时间就麻烦医生了，我留个电话给你吧，如果中途一旦有什么事情，请第一时间联系我。”
医生点头：“你不提，我也正打算要你留下电话了，如果病人情况特别危急的时候，我们还厚征求你的意见。”
“征求我什么意见？”艾媛不明白医生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征求你是否放弃继续抢救的意见，因为到了已经仅仅靠呼吸机和心肺复苏才可以保持心跳的时候，继续抢救下去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不过这时候有一部分家属不愿意放弃，会要求我们继续抢救。而有些家属认为抢救下去是在做无用功而已，既然已经逆转不了，再坚持也无力回天，改变不了什么，所以这部分家属会选者放弃。不管是哪一种选择，我们都尊重家属的意见……”
“别说了，医生，不管什么情况，我都不会放弃，我爸爸是最惜命的人，我想到了那一刻，他也不希望我代表他放弃了他求生的机会，所以医生，请你不用再来征求我的意见了。危急的时候你们只管抢救，那时候你们也需要争分夺秒，不必把时间浪费在等待我的回复上，你们有相关的同意书吗，我现在就可以签了。”
“好，我们尊重你的选择。”医生走到办公室，在抽屉里找了找，然后将一份授权书递给艾媛，她看了一眼内容，大致说了授权任何危机时候给医生抢救患者艾华天的权利，无需再跟病人家属沟通。
艾媛拿起笔，毫不犹豫地刷刷刷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想：什么时候起，患者和医生之间的沟通怎么变得如此的……小心翼翼了？
真不知道是谁的悲哀。
医生拿过她签了字的委托书，抬头看了看艾媛，挺年轻挺标致的小姑娘，家里遇到这样的变故还能很有主见的冷静处理，挺难得的。他心里还有些意外，觉得这姑娘的心理素质和接受能力在这个年龄阶段，算是较强的，事情发生后这么短的时间，她仿佛突然由小孩子长大成人了。
医生的心里不由是感慨：其实一个人的长大只是瞬间的事情，有那么多不愿意长大的巨婴，不过是仗着背后还有依靠罢了。人的潜能是无限的，一旦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的时候，就会逼自己飞快地适应现状，成长起来。
“嗯，我们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有什么情况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还有，电话不要关机，不然联系不上你，这样你再留一个电话备用吧。”
艾媛想了想，留下了艾华天别墅的座机号，万一自己没接到，家里座机刘阿姨应该会接到。
医生看了看时间，站起来对艾媛说：“你回去吧，我要去重症室查房，别想太多了，生死有命，我们医生尽力而为，你们作为家属也要接受现实。”
“嗯，那我爸爸就麻烦医生了。”艾媛点头，目送这医生匆匆离开。
她看了看时间，晚上10点多，这一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回去是无论如何睡不着的，想起艾华天刚刚的叮嘱，还是去找那位何律师吧，艾华天不愿意提起吴晓敏，难道吴晓敏出了什么问题。
艾媛脑袋里一片乱麻，算了，自己想再多也没有意义，还是找何律师了解具体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