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吃完,两人出来站在高楼林立的广场,许绍杰提出他的打算,想去看一看艾波。基本上他是看着艾家三个孩子一天天摸爬滚打长起来的,他离开那年,艾波还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屁孩,虽然很皮,但是也还是很讲道理,现在陡然听到他涉嫌一宗刑事案件,从情感上他还一时不能接受。
艾媛点头,她也有好久没见到艾波了,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前段时间看守所那边让她送冬季衣服和生活费过去,她想见一见艾波,被拒绝了,理由是正处于案情关键时期,艾波暂时还不能见任何人。
后来她找过方瑞几次,想侧面打听一下艾波的情况,案子的进展,还表示想走后门,能不能想办法安排她见一见艾波,结果她的要求被拒绝了。
方瑞说现在案子有了起色,幕后人物就要浮出水面,现在他们更需要步步为营,如履薄冰,这么关键的时候,他不能冒险让艾波见任何人,包括血缘亲属。
艾媛拿出手机给方瑞打电话,事先征询他的同意。不出所料,方瑞还是不同意她去见艾波。
他回答得很官方:“艾媛,按照上级规定,艾波必须严密控制起来,不能见外面任何人,以防消息走漏,涉案人员互相通风报信,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艾媛被他的话堵得心里很不舒服,她理解执法人员的艰辛,也不怪他怀疑自己去见艾波是别有动机,但是见他这么一副公事公办,一利用完人就翻脸的态度,还是很郁闷。
她一身不吭的挂了方瑞的电话,不想继续听他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郁闷地转头跟许绍杰说:“对不起,许爸爸,警察现在不让任何人见我哥,说案子快要破了,正处于关键时期,害怕外面的人跟我哥报信,走漏风声。”
许绍杰一听,眉头皱的很深,他很担忧:“小洋,是不是你哥犯了大事?一般警方严密控制嫌疑人这么长时间不多,你知不知道一些什么内情?”
艾媛摇头:“我问过了,他们什么都不说,我一问他们就那保密原则堵我。”
许绍杰咬着下唇,面色凝重:“可能艾波真是摊上大事了。”
“啊!不会的!”艾媛惊叫一闪念,心里一咯噔,狂跳起来,她现在最不愿去想的就是关于艾波的案子,警方神神秘秘,三缄其口的模样,让她更加不敢去猜测案子本身,不敢去猜艾波这篓子捅得有多大。
哥哥将会面临怎样的判决,她一旦开始联想,就越想她越害怕,有一段时间她做的梦都是与哥哥生离死别的场景,从梦里哭醒不知多少次,醒过来又面对一家人四分五裂,父亲离世的凄凉,她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夜里到底有没有入眠过。
在外人面前不管如何努力伪装,回家后她累得卸下防御,强撑起来的坚强土崩瓦解,裹着衣服让她清晰感受到经脉血管的跳动,仿佛里面流淌的血液都是冰的。
她现在再回忆,那几个月的记忆变得模糊不清了,但是血管的跳动和感受不到温度的手脚始终刻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今天见了许绍杰,她从小最信任最依赖的长辈,终于让她拨开迷雾,看清了自己的内心被坚强和执拗,层层包裹着的心底深处,是对未来家人命运未卜的胆怯和恐惧,父亲的死亡,哥哥被逮捕,妈妈毫无踪影,还有弟弟即将面临人生转折的高考,每一样她都无能为力,无法掌控。
他们就像一把沙子,不管她抓得有多用力,还是眼睁睁地看着手中掌控的东西越来越少。
许绍杰敏感地发觉了她不对劲,伸手轻轻拍了拍她肩膀,慈爱地看着她。
“小洋,我只是随便猜测的,你不要当真,如果你真担心艾波,想去看他的话,我有办法。”
艾媛眼睛一亮,期盼的盯着许绍杰:“真的?你有办法?”
许绍杰点头,想了想,说:“我有一个亲戚在政法系统,还有点职务,我打个电话问问他。”
“好,谢谢你,许爸爸。”艾媛满眼都是期待。
然后许绍杰打了个电话,对那头说明情况,然后他听了一会儿,就说“嗯嗯,我知道了。”“明白,明白。”“不,我在关北市,暂时不会回来,可能打算就在这里定居。”“对不起,家里我帮不上忙,有大哥在,不需要我……”
艾媛在一边,听到了干爹对电话那头讲的只言片语,脑子茫然了一会儿,突然回忆起小时候很多事情,她一下子记起,眼前这个人,她的干爹,许绍杰,并不是普通的家庭出生的人,他的来头很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