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木乡的那次灾祸,在艾媛的心里并没有留下太多的印象,岁月流逝,要不是刻意提起,她都已经忘了。
甚至现在长大后,再去回忆当年的情景,她的大脑里能搜索出来信息也并不多,别人所说的童年阴影,对天灾人祸的恐惧害怕,她丝毫感受不到。
后来她懂事了,查阅一些当时的新闻资料,逐渐得知事情原委,那一年,事故发生时是傍晚,天然气开采气井突然井喷,含有大量硫化氢的有毒气体大量外泄,很快扩散到周围,气井周围正在商量对策的工程师,开采小组,勘测小组成员无一幸免,她的何妈妈就在其中。
那场井喷事故殃及附近很多个乡村,毫无化学常识的村民没有正确的选择逃生方式,造成了很大伤亡损失,成为特大事故。
她当时在放学回家路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吸入毒气后,有轻微中毒,所以当时的场景记住不多。她只记得被紧急派来的救援队伍抱走,然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病床上,再后来,匆匆赶回来的父母照顾他们和奶奶,再返回家里,已是一番惨淡凄凉的景象。
追悼会上,艾媛是何苗苗的女儿,给她端灵位,周围全是哭声,她也跟着哭,并没有意识到死亡意味着什么,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跪在这里是因为什么?
只是从干爹那里看到了什么叫心如死灰,生无可恋。她还小,不能与他感同身受,但还是读出了干爹那里的悲痛。
几个月后,干爹收拾他们的东西,搬走了。
走之前他拉着艾媛问:“小洋,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一起到京都去,到许爸爸家里生活。”
艾媛问了一下他家里都有哪些人,好玩儿吗,她的爸爸妈妈奶奶,哥哥弟弟呢,还有何妈妈呢?
许绍杰摇头,他们都不去,只有他一个人陪着她。
啊?这样啊,那一点儿也不好玩了,她跟弟弟的陀螺还没有做好呢。
艾媛犹豫的摇头:“许爸爸,我还是想和奶奶,哥哥弟弟一起。”
许绍杰懂了,他留下艾媛,一个人离开。
*
往事已随风,艾媛看着眼前还在讲电话的许绍杰,站在人来人往的广场里,背对她,背影显得有些寂寥,不知怎么她有些心酸,如果当年她答应跟着许爸爸走,会不会事情会变成另一番光景。
如果她跟着许绍杰离开关北市,他肩上就有了一份责任,也许就不会到处流浪。而她自己,就不会被爸爸接到关北市,进赛德中学读书,和那位骚扰她的“王子”同学碰面,她的父母就不会因为她反目成仇……
后面一系列多米诺排骨就不会倒下,每个人都活得很好。
终于打完电话的许绍杰走过来,看到她心不在焉的看着李白雕像,喊她:“小洋,在想什么?”
艾媛叹一口气:“许爸爸,我刚刚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要是时间能够重来,那该多好。”
许绍杰一瞬间脸色变得很默然,他仰起头看天:“小洋,我比谁都希望时间能够倒流。”
艾媛一惊,不敢再提及以前的事,再去刺激干爹好不容易才愈合的伤口。
她现在懂事了,回忆往事,看明白了很多当时不懂的东西,严格说来,何妈妈才是她第一个永别的亲人,只是那时候还小,对生死没有概念,前几个月艾华天死的时候,她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亲人离世的痛苦,她想,当年干爹和干妈那么的相爱,他当时的痛苦百倍。
许绍杰看她这么紧张,随即笑了笑:“不过,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我现在也看开了。”
艾媛有些心痛,她点点头:“嗯,看开就好多了。”
两个人都释然很多。
既然许绍杰决定定居在关北市,计划买房子长住了,下午他们看了很多房子,都不是很满意,跑了一下午,他们都很累,晚饭随便选了一家餐馆,点了几个菜吃了,艾媛将许绍杰送到他下榻的酒店,两人又在酒店楼下茶餐厅聊了很久,各自讲了一些自己身边的发生的事情。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十点多,艾媛琢磨着该回去了,正打算告别,就接到了冯远的电话。
他好像有些不满:“媛媛,很晚了,还不打算回家吗?”
艾媛怔住,要不是他提醒,她已经准备回到租的房子那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