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亮的大型吊灯照亮了大堂的每一个角落,穆辰背着光,他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我的出现,倒是他身旁跟着的人对我表现出了不欢迎的样子,甚至开口想阻止穆辰。
他们那样的眼神让我难堪,内心一度想不管不顾转身逃走,可是身上背负的责任,却让我的脚步沉重得黏在了地板上,无法后退也无法向前。
他把有意反对的和无声中看戏的人都遣散了,徒留他与我二人,站在空荡荡的大堂中央。
他背着光而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的目光一直在我的身上,没有移开过一秒。这个认知让我浑身不自在,羞辱感在一点一点攀升。
“为什么?”他问。
我回过神来,持着礼貌又疏远的笑容说,“我想演戏,需要有人投资,思来想去多番,一众对比下来,穆总您是最合适的。”
他听完,眉头竟然皱了起来,仿佛对我的回答不满意。
“为什么?”他再一次逼问。
他一步一步靠近的身躯,压迫感令我忍不住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谁知他并不停下,反倒是得寸进尺,一步紧接着一步,将我逼到了墙边。
他低下头,似乎不满意我因逃避而转过去不看他,伸手硬是将我的脑袋掰了回来。
“看着我,不许说昧心的话。”
下巴传来的疼痛,我下意识地往后退,然后只是撞到了冰冷的墙面,所幸相对发热的我来说,它寒冰刺骨,顿时让我那跳得乱七八糟的心脏缓了下来,也让胡思乱想的大脑停歇。
“有什么那么多为什么,穆总有雄厚的资金,我也只不过说出了我所想,不然您想我说什么?”
我的语气咄咄逼人,说完内心涌上来一股悔意,我不想这么说的。
“你确定这是你的真实来意吗?”
他低着头,背着光,硬是掰起我的下巴,要我与他对视。可是,我却看不清他,他头顶旁的那盏大灯,晃得我眼睛发酸。
就像曾经站在他身边的我,永远要昂着头看他,忽远忽近得看不懂,仿佛雷霆雨露皆君恩般藐视我的尊严。
他似乎在等我说什么,仿佛当我说出来了,合同就能立马签到。
只是我太倔强了,仅凭着最后一丝的尊严,咬紧牙关也没告诉他云飞的事情。
“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原因。”说完这句,我甚至还补了一刀,加重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这里人来人往的,穆总您还是自重,请放开我!”
看,他越发皱紧的眉头,想必是很不满意吧。
也许该放弃了,这个合同是签不下来的。
他的眼神复杂,最后放开了我,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向了一旁的沙发,坐下。
我揉着僵硬的脸,准备下一秒就夺门而出的时候。
合同拿过来。他突然说道。
我一下午懵住了,为什么突然要签了?
他仿佛自嘲地笑了笑,“怎么,要问我为什么吗?不是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吗?”
他的反问让我无地自容,无言以对,最后只能咬咬牙,把合同递上,不再回答他一句。
他在落款的时候,突然顿住,抬头间换了个表情,笑得让人有些不喜,有些像玩世不恭的样子。
他说,“签,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脑海一闪而过云飞被掠走的样子。
“行。”我答应得很果断。
穆辰扯了扯嘴角,低声若有似无地说了句,“你倒是对他深情。”
“啊?”
穆辰没有回话,只是扔给我那份合同,然后就下了逐客令,直至我离开了都没有再给我一个眼神。
走远了,我往外拨出了一个电话,那边接通后,我忍不住质问道,“合同已经签了,云飞呢?”
“如你所愿。”
挂掉的电话,垂下的手,此时此刻的我不知为何竟然有些不想回家。
路边惨白的灯光如此刺目,让眼睛酸得发红。我闭着眼坐在路边石墩上,心口压迫地透不过气来。无力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负面情绪就像来势汹汹的海浪,将我扑灭。
脑海里一遍一遍地重现着这些令人糟心,强人所难,逼迫着不得不向生活低头的事情,到底要把我逼到何处?
“嘶……”食指传来的刺痛让我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指关节上的牙印,竟然是不知道自己何时咬住了食指。
渐渐入夜,阴冷的微风袭来,我忍不住“阿秋”打了个喷嚏,浑身抖了抖,仿佛抖掉了那些胡思乱想,深呼吸之后坚定地站了起来。
生活啊生活,就算逃避也依然要面对。
我自嘲地笑了笑,往家里走去。许是心里头有事,当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家楼下。
家里的灯亮了呢。
酸涩的滋味,我甩了甩头,在楼梯里奔跑了起来。
“你回来了。”云飞从房间走了出来,脸上还是熟悉的温柔,关心地说了好些话,可是他只字不提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他被关在了哪里,是什么人做的,又是因为什么事而引起。
云飞,为什么我开始读不懂你了?
“好饿啊,家里没有什么吃的吗?你都不知道助理她有多坏,我藏在包包缝隙里的糖果都被发现了。”我夸张地表达自己肚子饿的模样,逗得云飞笑了。
“艺人本来就不该多吃,你的助理这叫称职。”云飞笑骂道,“你还怨他,等你胖了就知道错了。”
我吐了吐舌头,假装恼羞成怒的模样,边催促着云飞边将人推进厨房,“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快去做晚饭吧”
云飞无奈地看着我,熟料我果断地关上了厨房,并不给他回击的机会。
我只是心累了,不想再演这一段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温馨大戏。
隔着门,我看不清云飞的表情,只能透过磨砂的玻璃模模糊糊地看到他的棱角。我看到他并没有转身,而是维持着刚刚进去的样子。
他在看我。
果不其然,他见我没有离开,便说道:“你累了就去休息吧,我不打趣你了。”
我含糊地“嗯”了一声,深深看了一眼任然在戏中的云飞,转身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