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满眼皆是无尽的黑暗,她像是一个迷失在沉沉夜幕中的盲者,不知道从何处而来,也不知道自己的去处,没有记忆和过往,也没有憧憬和向往的目的地。
她的眼睛已盲,耳朵已聋,闻不到味道,也辨不清方向,她失去了所有的感知,却唯独体会到身边有一股温暖的气息,像微风轻抚过她的身体,即使微弱,也能令她安心。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悬浮在空气中,又像漂浮在海面上,浪花一波一波地袭来,她也跟着摇摇摆摆,飘飘荡荡,她张不开眼睛,却能感受到有光映在她的脸上,她猜测那或许是星光,黑色的夜幕上坠着的耀眼美丽的星光。
可是,那星光为什么那么执着地跟随她呢?
还有,星光怎么还带着温热,和令人安心的气息呢?
她猜不到,猜不到……
她到底是谁?她不记得了……
猛然间,她感受到有一股温热的液体落入她口中,像春雨唤醒沉眠的冻土,似涓流流淌过干涸龟裂的河床,令她所有的感知慢慢清晰、真实起来。
她微微张开眼睛,入目的是遥远夜空里璀璨的繁星,一颗颗美丽炫目,虽然只有手掌宽的一条坠着星河的夜空,但那已足够美好。她的目光下移到她的周围,却只有沉沉的黑暗,唯独身边那一对如渊的眼眸,也似夜空中的星子,明亮清澈。
那对星眸的主人见到她醒来,似乎松了一口气。随即,她的意识也渐渐清明起来,耳朵也听得到他低低的喘息,和低沉的嗓音说:“梦瑶,你醒了吗?现在感觉怎么样?”
梦瑶?对,他是那个在树上遇到的男子,他说她叫梦瑶,而他叫……林森,对,他叫林森。他让她相信他,然后……然后他们看到了一个白衣女子,还有一些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的人……可是,他们如今怎么会在这里?而这里,又是哪里?
“这是什么地方?”梦瑶侧了侧头,想从仰躺的姿势坐起身,才发现男人正以完全保护的姿态将她护在怀里,他的身体几乎完全成了她的坐垫。梦瑶感到手肘处因为活动带来一丝丝疼痛,这令她皱了皱眉,也被男人看在眼里。
他扶起她的手臂仔细看过,看到那几道擦伤和微微渗血的创口,男人好看的眉目骤然紧锁,问她:“疼吗?”
梦瑶抬手看了看自己的伤口,血已经止住,并没觉得很痛,便摇头说:“不疼。你还没说,这是哪里?”显然她更在意自己的好奇心。
光线很暗,可是梦瑶却觉得这个有着一双星辰一般美丽眸子的男人,俊美的脸上竟隐隐泛着微光,他的眉目稍展,似乎还扬了扬嘴角,说:“我也不知道,是你带我来这里的……”
“我带你来的?”梦瑶不解地重复了他的话。
“对,你不记得了吗?”
梦瑶仍是不明所以,轻轻摇头。
男人低低叹气,又道:“在金家老宅里,你见我被金漪的白火围困,便冲破了绯月的结界,然后……你便把我带来了这里……”
“我?把你带来……这里?”梦瑶还是呆呆愣愣的。
“嗯,只不过下一次如果你还想用这个法术,最好选个好点的着陆点,呵呵,别像这次,停在了悬崖的上空,我虽拼尽了力气,可你还是受了伤……”男人说着再度执起她受伤的手臂,看了又看,毫不吝啬他的宠溺和疼惜。
“哦……原来如此,那你不清楚我们在哪里,也不能怪你了,下次我会注意……”梦瑶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那两道目光仿佛带着火焰,落到她手臂上,几乎能感受到那灼然的温度。
“我很吃惊,你竟会瞬移术……我们这些御使中,绯月是号称没有地方可以阻止她进入的,只要有水、有空气,她便可以开启时空隧道,可就算是绯月也不能在不开启结界的情况下,直接使用瞬移术……但是你,却做到了。虽然我不能确定那是不是传说中的瞬移术,但是刚刚真的被你吓了一跳……”男人的嘴角再度扬起,语气里全是赞许,还听得出带着些许笑意。梦瑶莫名笃定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今时今日却似乎很开心,还有兴致逗弄她,很是难得。
“瞬移术?我……我不知道……事实上,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梦瑶动了动身体,先前她昏迷着,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他这样抱在怀里有些不妥,现在她已经清醒过来,再被一个男人如此亲密地紧紧拥抱,实在是有点难为情。
她下意识地伸手推了推他紧贴自己的胸膛,想分开一些与他的距离,可触手却是一片粘腻,同时也听到男人闷哼了一声。
梦瑶赶紧收回手,可是她把手移到面前,却因为光线太暗,看不出什么,只是鼻端隐隐嗅到一股腥咸的味道。梦瑶下意识地后仰,想要推开一些距离,却感到自己的后背撞上了他圈着她身体的手臂,这令他眉头微微一紧,口中再度闷哼了一声。
梦瑶不敢再动,好像自己每一个动作都会令他疼痛难受,便怯生生地问:“你……你是不是受伤了,我是不是碰到了你的伤口?”
“我没事……”男人快速地说,语气里似乎压抑着痛苦。
“那……你能让这里亮起来吗?我是说那种火焰什么的,这……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到。总会跌跌撞撞害你吃苦头……”梦瑶仰起头,再次看看头顶上一条星空,和周围大片大片沉沉的黑暗。
“我不能……”男人的声音似乎平稳了些。
“哦,是吗?你说我们之前的着陆点是悬崖上空,那我们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吗?”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差不多……”
“所以我们现在是在悬崖下面?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我居然只受了点擦伤?”梦瑶被这个认知吓到,觉得不可思议。
“嗯……”男人依然回答得简短。
“我还是去找点枯枝什么的生个火吧,照明也好,取暖也好……”梦瑶说着便要起身,就算找不到照明物,她也至少要离开这个令人尴尬的怀抱。
“不要去……”男人的声音更哑,他的手臂骤然收紧,让梦瑶刚刚离开一些的身体重新回到他怀里,这个动作似乎再度让他疼痛,梦瑶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圈着自己的手臂也一片汗湿。“不要去,乖一点,就留在我怀里,好不好……”
由于他贴得更近,梦瑶这时更清楚地感受到他的身体惊人的热度,他在高烧。之前因疼痛生出的汗,很快便被高热蒸发掉,此时连他呼吸的气息都热的吓人。他整个人就像一个火炉,将她紧紧围住,她倒是舒服,可这也表示他的状况很不好。
因为光线太暗,梦瑶看不清楚他的状况,只好问:“喂,林森?你是叫林森吧?你现在怎么样了?喂,你说话啊,你别吓唬我……”
可林森没有回答,似乎陷入了昏迷,梦瑶不敢再乱动,只好继续对他讲话,比之前更大声地说话:“喂,林森,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你是很痛吗?伤在哪里了?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梦瑶……你可以……吻我……”林森口齿不清地说。
“什么?”梦瑶没有听懂他的话。“问你?问你什么?我就是在问你啊,我现在该怎么办?”
“吻我……”男人的语气仍是淡淡的,说出的却是令人脸红的话,“你吻我,我就不会那么痛了……”
“真的吗?”梦瑶不信,一个吻可以减轻疼痛吗?
“真的。”他说话的语气那么严肃,不像有假。
梦瑶迟疑了,男人也不再说话,好像完全陷入了昏迷,“喂,你醒醒啊,你别吓我……好吧,那我试试……”
梦瑶感受着他的气息,凑向他的唇,柔软的嘴唇贴上他的,只一瞬便被他噙住,激烈地回应。
“嗯……唔……”梦瑶嘤咛出声,却又不敢太用力地挣扎,怕再度碰到他的伤口,只好任他采撷。
可随着他吻得更加深入,他不再满足于唇与唇轻轻浅浅的试探辗转,而是以舌探入她口中,品尝她的甜美滋味,她被他带领着,从云端到海面,从轻柔到狂野,她的大脑完全罢工,无法思考,那种感觉又快乐,又苦涩,这样缠绵的吻似曾相识,还带着淡淡的腥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