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空气中时间似乎被无限地延长了,我的一颗心也跟着揪紧了,不过到了这里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我最终还是握上了文初的手,轻声开口:“我愿意。”
这三个字却饱含了我千万般的心思。
文初温和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浓浓的笑意,他给我的感情一向是内敛深沉的,这个笑已经是他能够表达感情的极限了。
“这是我们店里面的一生钟情,每个男士一生只能定制一枚。”店员介绍着,“这里有很多款式,也可以定制款式。”
我嘴唇微张着,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始终说不出口,只觉得心上重重地压着什么。
那是他的情吧!
浓得化不开,也承担不起。
“喜欢哪个样式?”文初温声开口,“我也没办法给你参考。”
我的手心渐渐冒出了一些汗水,蠕动着嘴唇,视线看向了专柜里面那些闪烁着璀璨光芒的豪华钻戒,我的视线被一镂空的枚玫瑰花样式的戒指吸引了,它的主钻璀璨夺目。
“这一款吧!”我开口,心里却百感交集,我知道这样是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了。
“替她拿出来吧!”文初开口笑道。
我以为文初会替我戴上的,可是他只是打开我的手心,把戒指平摊在上面,我看着璀璨的光芒闪动着,熠熠生辉。
“你这是……”
“我想等到结婚的那天你再戴上,一定很美。”他轻笑着。
我喉咙哽咽着,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觉得很苍白,只感觉到那颗冰凉的钻戒很重很重,我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勉强保持着平衡。
在车上文初开口道:“这几天我不想在医院,你陪着我去走一走吧。”
“可是……”我心里担忧开口想要阻止,对上他唇角的笑,我却无法继续往下说。
那枚钻戒还好好地躺在我的衣服里面。
他给了我选择,也给了我自由,直到现在他都没有逼过我。
“相信我,可能是最后一次了。”一个轻吻落到我的额头上,柔进了他所有的温柔。
非常简单的行李,甚至没有很多的准备,我们没有开车,文初买了两张直达云烟的车票,全程要八个小时。
我盯着手机看了很久,随后拔掉了手机里面的电话卡,换上了另一张电话卡。
“清绒……”
“好了,要走了吗?”我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他现在看不见东西,我就是他的眼睛了。
文初轻扬起一抹笑容,温润如玉,翩翩风度,一如当初初见,他温润的气息深深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坐在长途车上面,空气有些闷,我的胃在泛酸,几次想要呕吐。
一只手轻轻地在我的后背上拍打着,我看向他,只见他从背包里面拿出了一罐梅子。
“吃两个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我拿了两个,放进嘴里,随着梅子的酸味在唇舌间蔓延开,我反酸的感觉才淡了很多。
心里却颇多感慨,他明明看不见,可是却依然能够把我照顾得好好的。
“睡一觉吧,这样很快就到了。”文初温柔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却带着安抚的作用,我渐渐便睡了过去。
可是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脑海中总是浮现一些破碎的画面。
冰冷的手术台,白色阴冷的灯光,冷淡的面孔,寒冷的泪水……
安静地躺在病床的人……
我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捏了一把虚汗,侧着脸,看到了男人安静的睡颜,即使依然苍白,可是却没有梦境中的惨白。
那一切只是一个梦而已,不是真的。
他的温度,他的呼吸此刻才是最真实的一切。
我不由得伸出手,轻抚着他的脸颊,他长而浓密的睫毛此刻温和地卷翘着,像一把小扇子一样。
我的嘴角才渐渐有了笑意,心里的失落也一点点消散。
他还在……
我忍住了几乎要落泪的冲动,把头靠在了他的肩头上。
他是我生命中很特殊的存在,他见证了我最青涩的年龄,也在我坠入地狱的时候把我拉了出来。
他的情,他的恩……他的爱,我无法视而不见。
我们的大巴是在客运站停下来,可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很偏僻,又转了车,专车开在了泥泞的小道上。
这里没有城市的高楼大厦,也没有霓虹灯闪烁,有的只是红砖瓦房,绿树成荫,空气格外的清新。
车子在一间三层小别墅面前停了下来,文初拉着我的手下了车。
“这里是哪里?”
“我一年有一两个星期会过来这边住,这里的环境很好,不像市中心那么吵闹。”文初淡笑道。
我听了不由得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幽雅安静,惬意自然,确实是一个休养的好地方,而且刚刚坐车过来会发现附近也有不少的小型别墅,只是分布不算密集。
“这里每个月都会有人定期打理,还算干净。”
把行李放到房间里面,便看到文初靠在躺椅上,优雅惬意,窗台上种着不少紫罗兰,散发着幽雅的香味。
我在他身旁的木椅上面坐下,感受着阳光洒在身上的温暖感觉,整个人觉得懒懒的很是惬意。
这一刻我似乎忘了所有的烦恼,也忘了城市的喧嚣,只想在这安静惬意的地方好好地生活。
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伸了伸懒腰,身上披着文初的衬衫,可是四周却没有他的身影。
我拿起了他的衬衫,迈开了步子,下了楼,却在门口看到了男人蹲在门外,逗弄着一只黄色的小猫,俊美的脸上笑容闪现。
金黄色的光芒照在他的身上,他仿佛会发光一般,熠熠生辉。
我尽量放慢了脚步,可是男人似乎还是有所察觉,转过头,那一瞬间他脸上的温和深深地触动了我的心。
或许他不是我想要的人,这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可是冥冥之中,命运做了这样的安排。
我的手拽着衬衫的衣摆,脚步踏在了木板阶梯上,一步步地走了下来,而男人安静地直立在原地,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犹如一座镀金的完美雕塑。
“你醒了?”
“这只小猫从哪里来的?”小家伙一见我来了,就往我的身上蹭过来,亲密地叫着,我一向对小动物都没有什么感觉,此刻也生了几分想要逗弄的心思。
文初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下来的时候就看见在这里了,也不肯走,先养着吧!”
文初让我给小家伙取名字,我随口便说了:“暖暖。”
就这样,我们开始两人一猫的生活。
每天我做饭,他洗碗,偶尔待在第别墅逗弄暖暖,看着暖暖上蹿下跳,偶尔赖在文初的怀里。
或者一壶茶,一本书,我读他听。
有时候也会开车去户外看花,散步,拍照。
很简单甚至很平淡,可是我却从文初的眼中看出了少有的光芒,他始终挂着笑容,我们很识趣地没有提起任何关于病情的事情。
可是不提不代表不存在,只是隐藏着。
我们分着房,会牵手,拥抱,却不会有其他,与其说是情人,不如说像是亲人的相处方式。
他不会提出任何要求,反而越发地温柔,我在他的脸上看不到很大的情绪波动。
可是他越是安静,我越是害怕,总怕他悄无声息地就消失了……
带着暖暖散完步回来,我看见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两个收拾整齐的背包,我的身子顿了一下。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吗?
我抬头看向走在楼梯口的男人,他似乎也察觉到我的视线,回以我一笑。
“我们要回去了吗?”开口间却是透着一股落寞。
“车子已经在外面了,暖暖我会让人照顾的,我们走吧。”这次他没有再牵起我的手,反而是走在我的前面。
看着他修长的身影,那一刻我只觉得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而他的身影竟然变得模糊不清了。
颠簸了一路,还是回到了喧嚣的城市,当天晚上我陪着文初在病房里面待着。
病房里面有两张床,灯已经关上了,只有窗外皎洁的月色照进来,增添一些光芒。
可是夜里,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可是又不敢太大动静,怕惊扰了文初。
“清绒,睡了吗?”突然,男人开口问道。
“没有睡,是我吵醒你了吗?”
“明天我就要做手术了……”文初云淡风轻地开口。
我咬紧嘴唇,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告诉我了,这些天他一直隐瞒得很好,直到临近的时候才肯告诉我。
我该生气,可是此刻我却气不起来。
“我不想让你一直担惊受怕,这些天你承担了太多。”
我想要出声反驳,可是文初却开口打断了:“不要说话,听我说……”
“这些日子你过得快乐吗?”
“很快乐!”我已经很久没有过过那么平静的生活了。
“我也很开心,这是我五年来最快乐的时间,清绒,谢谢你!”
明明是简单的道谢的话语,我的眼眶却泛起了泪水。
喉咙似乎塞着什么东西,很难开口。
“即使明天我会死,我也无憾了。”
“不许说这个字,不许说……”此刻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是失控了,明明说好要笑着面对这一切的。
可是到了这一刻我才发现我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坚强,我原来如此地脆弱不堪。
“好好睡吧!明天还是会有阳光,只要活着就永远会有希望……”
他温柔的嗓音似乎最动人的歌谣,我渐渐在他的声音中睡了过去。
站在手术室的门前,我觉得异常地漫长,长长的走廊,只有我一个人,艰难地等待着。
抱紧着身子,眼睛紧盯着手术室的门前,不敢错过一秒钟。
寂静而阴冷的走道,白色而刺眼的灯光闪烁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弥漫着整个空间。
我的手心上还躺着那枚璀璨耀眼的戒指,我等着他出来,带上去给他看。
他一定会很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