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衙役被踢了一脚也是敢怒不敢言,撑着身子站起来捂着胸口说道:“大人,您快去前面迎接吧!”
“……好。”朱有兵踌躇了一下咬咬牙还是往前面走去,小妾在后面看他走了就连忙提起裙摆跟着一起出去。
等他们到门口的时候,凤慕涟和裴弘焕已经下了马车,朱有兵连忙堆起一个笑脸迎了上去:“下官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
裴弘焕背着手表面上看不出喜怒,冲他点点头道:“朱大人,别来无恙。看来最近挺忙,上一次你来的可比今天快多了。”
一听这话,朱有兵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忙跪下道:“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看了裴弘焕一眼,凤慕涟这才看着朱有兵说道:“朱大人言重了,什么迎不迎接的都不重要,我们这次呢,主要是找个地方落脚,然后问候问候您过得好不好。”
说着,凤慕涟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看起来您过的还挺好的,比咱们上次见的时候还圆了一圈,当县令的就是不一样啊!您起来吧,跪在地上多伤身子。”
她这样说完朱有兵就跪在地上更不敢起来了,跟他说话的那是谁?
京中谁不知道凤家大小姐的名声,便是他一个小小县令,也不是没有听过凤慕涟凤家大小姐的名声。
娘家是凤府,太子亲自求来的太子妃,不说太子如何宠她,便是凤府都是他一个县令招惹不起的。
而他在不久前正当着人家的面,企图把一个女人送上太子的床。
这事深究起来他这个县令就不用做了,直接回老家种田去吧!
所以说有时候人真的不能做错某个决定,因为一步错步步错,朱有兵现在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他身边的小妾衙役就更不用说了。
裴弘焕扫视了一眼他们道:“起来吧,也不是第一次见。”
得了太子的发话,朱有兵才敢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这回他也不敢让人搀扶他,难为他身材臃肿还要从地上不失仪态地站起来。
朱有兵满面扭曲不安,可他还是勉强镇定住了心神,对裴弘焕低头哈腰道:“太子、太子妃请。”
裴弘焕看着他的眼神意味不明,面上像是含笑,可是眼睛里却看不出半分笑意,这也幸亏朱有兵不敢抬头看他一眼,否则看到他这种表情怕是吓得腿都要软的了。
此时此刻的朱有兵心里对董祥瑞也是怨恨不已,他渝水的事情偏偏要牵扯到他头上来,他也是害怕那些刁民进城会让他万分头疼,还要拨出银两救济,这才将城门紧闭不准那些难民过来。
谁知道上面不仅派了钦差过来,派的还是太子殿下,他如今便是再有什么别的心思,也是万万不敢多想一分了,就怕太子知道了他脑袋就要随着乌纱帽一起不保了。
侧头看了看紧张的朱有兵,裴弘焕笑道:“有劳朱大人了,这后面的犯人就请朱大人找个合适的地方关着了,这是此案的重要证人,还请朱大人小心些,万莫将人放跑了,或是让他遭了不明不白的暗算死了。”
裴弘焕说的那么清楚朱有兵简直想装傻都装不来,只好硬着头皮拱手道:“是,下官一定好生安置这些人,请殿下放心。”
队伍后面车架牢房里面的董祥瑞远远地就看见了这一幕。
待朱有兵走过去的时候,董祥瑞看着他冷冷瞥了一眼,压低声音对朱有兵说道:“原来朱大人和太子殿下早有交情,我还当你怎么那么好心派人护送一个钦差去我渝水,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太子的身份,真是不简单啊朱大人!”
我知道个屁我知道!
朱有兵很委屈,可是他也不能当着裴弘焕的面说出来,只好咬咬牙默认了:“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如果不是你,本官何至于此?日后若是本官出了什么事,便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在董祥瑞心里,朱有兵就已经是裴弘焕船上的人,对于他的话根本就不想听。
他冷冷一哼:“一时贪念我愿赌服输,你底子可不比我干净多少,别以为这个太子是个什么好说话的主,我等着你被他扔下船彻底抛弃的那一天。”
朱有兵心里很烦躁,这些事情他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看太子雷厉风行地处理了渝水,他就知道这位太子绝不是个好相与的,可如今他唯有小心行事,才可保一线生机。
朱有兵还是让人把他们安排在了东厢房,只是这一次与之前大不一样,好些东西都是换过的,整个厢房变得更加精致。
摸着红木镂空雕花的梳妆镜,凤慕涟思忖着说道:“我原以为你过来就是要问罪于他,怎么,太子殿下想放他一马?”
裴弘焕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给凤慕涟倒了杯水,闻了闻茶香后盖住杯子说:“朱有兵是贪,但是他资质不够,光有野心没有匹配的实力,他所思所想便都成了妄想,与董祥瑞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
听着他的评价凤慕涟忍不住笑出了声,这还真是一句恶毒又狠辣的评语,将朱有兵批的体无完肤。
于是她靠梳妆台前问道:“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裴弘焕敲了敲杯子,缓声说道:“先去问问朱有兵山匪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看他表现再行定夺。”
撇撇嘴,凤慕涟笃定道:“我猜这个朱有兵定然没有将你的话放在心上,半个月不见他就胖了一圈,想来心宽的很。”
恰逢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裴一站在门口说道:“殿下,朱大人来了。”
裴弘焕一挑眉,凤慕涟笑道:“果然背后是不能说人的,说人人就来了。”
朱有兵走进来的时候凤慕涟和裴弘焕就坐在一起,他抬头看了一眼就撞上了太子刚好扫过来的一眼,吓得他连忙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裴弘焕眸色冷淡:“朱大人,时隔半月不见你气色倒真是越发好了,只是不知道你这好气色是不是从渝水百姓身上偷来的?”
果然来了。
朱有兵就知道会有这一茬,他吓得匍匐在地上,恨不能在地上找个缝隙钻下去,奈何他们家的东西都是好的,除了能看到一条从波斯来的地毯上细细的绒毛,他什么也看不到。
埋着脑袋的朱有兵战战兢兢道:“殿下恕罪,是下官一时糊涂,下官也是害怕啊,怕那些流民一旦涌入城中,会对百姓造成不利的影响,都是下官犯浑,下官知错请殿下责罚。”
他说一句朱有兵后面有十句八句等着,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犯浑害怕。
裴弘焕心中有气但是又不得不压下来,他忍住心中的气愤道:“既如此这件事情就先放一边,我走之前让你处理的山匪事件你处理了吗?”
提起这个朱有兵就冷汗津津,整个人就跟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看着尤其狼狈:“下官……下官……还未来得及处理。”
裴弘焕冷笑道:“朱有兵,你不会又告诉本太子你是害怕那群山匪吧!既然你什么都怕,你做什么父母官,养你还不如养头猪!”
眼见他一时气愤竟然将在渝水县跟山民打交道的习惯都牵扯了出来,凤慕涟低声咳嗽顺手拉了他一把,裴弘焕这才消消气,没有把自己手里的青花瓷杯给砸朱有兵脸上去。
朱有兵是被吓得整个人都哆哆嗦嗦的,从凤慕涟的角度看下去,还真像是一堆圆滚滚的东西在地上发抖,没有半点美感,甚至还有一些恶心。
“殿下请息怒,下官……下官再也不敢了!”
也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珠顺着他的脸滴进了地毯里,裴弘焕看着心里甚为不耐烦。
这般毫无作为,每天只想着怎么找捷径升官发财,遇到一点危险就往后退的人,竟然是他南晋的地方官员之一。
而最让他觉得憋屈的就是明知道这个人不可用,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能贸然卸了他的职务。
“哼。”裴弘焕拧紧眉头,谁都能看得出来他现在心情不好得很。
凤慕涟看了他一眼就拉着他的手,温言劝道:“消消气不值得,他怎么样我们说了不算,明天我们去街上看看吧,若是百姓过的不算差就放过他这一次,若是过的不好你再生气不迟。”
朱有兵没有想到凤慕涟竟然会帮他说话,可是凤慕涟这样一说他也顿时轻松了不少。
裴弘焕看了看凤慕涟又看了看朱有兵,最后握着她的手温柔道:“好,就听你的。”
跟凤慕涟说完话,裴弘焕再跟朱有兵说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冷漠的像是另一个太子:“既然太子妃为你求情,那我就破例这一次,明日再行定夺!”
朱有兵如蒙大赦连忙磕了好几个头:“是是是,多谢太子殿下,多谢太子妃。”
原来这般冷漠甚至有些严苛的太子,在面对太子妃的时候也会化成这般的温柔,真是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