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晚上,安苏苏早早地关了店门,便和李宝根随苏宇一同往他家中去了。苏宇的家是个小宅院,院子里有一棵被照料的不错的树,屋中点了微弱的油灯,才刚走进院子里便能听见里面老妇人的咳嗽声。
光是从咳嗽声来判断,安苏苏都能感觉到这个老妇人病得恐怕不轻,当下便加快了些脚步往里走去。
老妇人躺在床上,听见声响后缓缓地地坐了起来,她眼睛有些不太好使,视线所及之处也只能看见几道模模糊糊的人影:“宇儿,宇儿是你回来了吗?”
苏宇的眼眶有些发红,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过这么些日子,母亲居然病成了这个样子,甚至连自己的样貌都看不清楚了。苏宇连忙坐在了床边,抬手握住了老妇人的手道:“娘,是我,宇儿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老妇人当下便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她亦紧紧地握着苏宇的手,十分担忧地问道,“听说你在饭馆里做了厨子,你可还做的惯吗?辛不辛苦?”
老妇人顺着他的手往下一捋,而后叹了口气:“你怎么还是这么瘦,不是和你说了吗,在外面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别舍不得花钱。娘亲在家里生活得好好的呢。”
她说了这么多,却全都是在关心着苏宇,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却只字不提,苏宇顿时便热泪盈眶,他看了一眼枯瘦如柴的母亲,又环顾了一眼这家徒四壁的模样,她怎么看都不像是生活得很好的模样。
苏宇忍着哭腔道:“我胃口本就不大,再胖又能胖到哪里去?”
安苏苏站在一边看着,心中也是揪心得很,大概天底下父母心都是如此,一心只想着儿女,却总是忽略了为自己着想。安苏苏提醒了一下苏宇他们此行来的目的,苏宇这才停止了叙旧,他擦了擦泪水,问:“苏曲他人呢?”
妇人的目光有些躲闪:“他……他出去了。”
“去哪了?”苏宇追问道。
妇人没有说话,苏宇看得心中生气,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母亲居然还选择护着那个大逆不道的畜牲。苏宇冷声道:“他又去赌博了是吧,他将给你看病的钱都拿去赌了,娘你还能容得下他吗?”
“别这样,”妇人摇了摇头,她垂下了脑袋,低声道,“我年岁已高,迟早也要去见你爹爹了,钱财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你就别怪你的弟弟了。”
不怪苏曲这个败家子,叫他如何能做得到?苏宇紧握着拳头,双目之中充斥着愤怒的火焰,如果可以,他一定要当着娘亲的面把那小子给废了。
苏宇望着妇人,十分坚定地播了摇头:“不,娘亲你不过才五六十岁,有那么多人活了上百岁也一点事都没有,你也会健康长寿下去的。”
“没用的,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妇人颇为绝望地摇了摇头,她也不想死,可她的身子一点点变得虚弱,生命在体内一点点地流逝,这点事再也改变不了的事实,“等娘走了,这个宅子我想留给你。”
“不,您不会走的,我也不要您的这个宅子。”苏宇回过头看向安苏苏,他向妇人介绍道,“这位是我们那有名的安神医,旁边的是她夫君,今日我是特意请他们来给您看病的。”
妇人受宠若惊地摆了摆手:“不必了,我这身子已经没救了,不劳二人多费心了。”
李宝根上前一步,说实话,他心中已有了几分把握。只不过医术闻名在外的是安苏苏,李宝根只好借着她的名义道:“你的病症是风寒久病不医所致,普通大夫或许没法子救了,可我家娘子医术神通广大,不妨让她来看看,说不定就能治好了呢?”
安苏苏淡淡地笑了笑,听他如此说,看来是有把握了。既然能够治好就最好了,否则她今日离开之后,心中一定无法将此事给忘怀掉的。
妇人心底怀疑得很,那么多个大夫来都说自己没救了,要么让自己等死,要么给自己服些没用的药。这个年轻人居然如此大言不惭,苏宇不会是遇上了什么江湖骗子吧。
妇人想到此,声线便变得庄严起来:“我不知道姑娘到底有什么目的,可我们家并非大富大贵之户,姑娘若是想大捞一笔走人那就别想了,姑娘这么年轻,何必这样了?”
苏宇一怔,没想到母亲把安苏苏给当着骗子了。苏宇满怀歉意地看了一眼安苏苏,然后对妇人解释道:“娘,您误会了,这是我工作饭馆的老板,她医术真的很厉害。”
随后苏宇瞟了李宝根一眼,又在妇人的耳边低声道:“她的丈夫原先是个弱智,后来就是被她治好的呢。”
李宝根扯了扯唇角,看来曾经是个弱智这种事情真是想甩也甩不掉了,感受到妇人忽然投过来的同情目光,李宝根更是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妇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只是从未见过如此年轻的医者,更何况还是一名女子,所以才有些多疑了。既然宇儿这么说了,我也相信了,只是——”
安苏苏抿了抿唇,严格意义上来说,李宝根才是那个成功医女背后的男人,自己只懂些食疗之类的。不过这事要是公布出去了,众人对曾是弱智和现是年轻女子的医者,相信度显然更倾向于后者,这也是为什么安苏苏没说出真相的原因之一。
妇人拖了一阵,她有些为难地看向安苏苏:“咱们家里真的是没有钱了,姑娘医术如此高超,我们恐怕负担不起啊……”
安苏苏走了上前,她今日赶来,就从没指望过从中谋利或是什么的:“苏宇他在我饭馆里干活格外卖力,为您看病我就不收钱了,就当是苏宇对我饭馆这么长时间以来忠心耿耿的奖励吧。”
妇人一惊,当下就要下床来,任谁也拦不住。
妇人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多谢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