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各位夫人辛苦一趟,这点谢仪还请收下。”
城亲王话说到这份上,全福夫人们自然不好再推辞,纷纷收下礼物,之后又识趣地起身告辞。
眼见正厅里的人离开近半,苏秋漓亦起身道:“既然公主身体不适,臣女也不去喜房打扰了,待正午时分再来送嫁。”
“晴雨向来跟苏大小姐交好,苏大小姐若能留下陪伴也是好的。”城亲王自不会这般轻易让苏秋漓离开,似笑非笑道:“当然,若苏大小姐不肯,本王也不勉强。”
“王爷言重了,臣女怎么会不愿意呢?”
“劳烦苏大小姐了。”城亲王眸光微转,似在意料之中,只吩咐道:“夫人,带苏小姐去后院看望晴雨,本王稍后就到。”
城王妃眼里的恨意如烈火般喷涌,她想说什么,却被自家夫君一记寒刀眼瞪了回去,只不甘心地低下头去,“是。”
春栩阁后院虽然不及前院开阔,却也按着规矩留出一个小小的正厅,在踏入正厅前,翡儿悄悄拽了拽苏秋漓的衣服,目光有意无意往两侧回廊上瞥了瞥,苏秋漓转身回以目光安慰,只不动声色。
她没有深厚的内力,做不到凭借轻微的呼吸声就能判断出院里埋伏了多少个暗卫,却笃定城亲王不敢轻易动她分毫。
对南宫宸的忌惮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因为她自身的价值。
苏秋漓可不信城亲王寻找宝藏只是为了发财,他是皇帝的堂弟,也是有继承皇位资格的,不是么?
正如苏秋漓所料,城亲王妃并未带她去见晴雨公主,而是独自将她引入西暖阁,待二人进入暖阁后,有丫鬟立刻从外面把门关上。
看着关的严严实实的大门,苏秋漓唇角微微上扬,主动问道:“王妃可是有什么悄悄话要跟臣女说?”
“你个小贱人不用假惺惺的!”不说话还好,话一出口,城王妃强忍着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你好狠的心,竟一下毁了本王妃两个孩子!”
“王妃何出此言?臣女怎么听不懂?”苏秋漓仿佛茫然地摊摊手,颇为无辜道:“晴雨公主可不是好好在待嫁么,至于世子,哦不,大公子,可是有什么不好?”
看着苏秋漓平静中透着冷漠的脸,城王妃就想起被人挑断手筋脚筋,又被毒成哑巴,说不出一句话来的南宫晔,以及被多人羞辱,失了清白浑身是伤的晴雨。
噬心般的恨意让城王妃整个人处在崩溃边缘,她顾不上城亲王之前的叮嘱,豁的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刀,直直朝苏秋漓刺了过去,口中怒吼道:“本王妃亲手杀了你这个小贱人,为我的晔儿和晴雨报仇!”
苏秋漓早料到城王妃会来这一手,自然有所防备,只见她稍稍一闪,轻巧地避过刀锋,随后顺手抓起桌上的茶盏朝城王妃手腕方向扔了过去。
上一世苏秋漓常握手术刀,手上劲道十分精准稳当,不偏不倚正好砸中目标,那茶杯里盛着滚烫的热茶,这般大力道溅出来,烫的城王妃大声呼痛,手上的匕首也应声落地。
“王妃下次再想杀谁,最好站的离目标近些,而且别说那么多废话,直接捅就好。”苏秋漓
弹一弹衣袖上似有似无的灰尘,十分中肯地提出合理化建议。
“你个小贱人!”出师不利,让城王妃越发恼羞成怒,便也顾不得手腕处传来的阵阵剧痛,只弯腰要去捡匕首。
说时迟那时快,苏秋漓瞅准时机,利落地一脚踢到刀柄上,那匕首就像足球一样,顺着光滑的金砖,被踢出老远。
“张口闭口就小贱人长小贱人短的,你们母子三人的词汇量还真是匮乏的狠,哪怕偶尔换成小毒妇也好。”苏秋漓幽幽叹了口气,仿佛很失望地摇摇头,“本小姐忘了,南宫晔已经成哑巴,再想骂人也是不成了。”
苏秋漓这话对城王妃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不过她似乎听取了苏秋漓的劝告,并未急于再次动手,而是直直盯着苏秋漓,“本王妃没有猜错,果然是你这个小贱人!”
“不,这次您可猜错了。”苏秋漓并不掩饰什么,毫不犹豫地把南宫宸卖了,“处置南宫晔和晴雨的,可不是本小姐的人,而是宸王殿下的属下,原因嘛,谁让南宫晔那么不知死活,非要讽刺宸王殿下有生理缺陷呢,那自然……”
后面的话苏秋漓没有说下去,但这已然足够,因为城王妃已经撑不住,吐出一口新鲜来。
“来人!来人!杀了这个小贱人!”
什么前途命运皇后尊荣,城王妃都顾不得了,她如今想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杀了苏秋漓,给南宫晔报仇!
然而,埋伏在外面的侍卫并没有动。
因为城亲王走了进来。
“王爷,杀了她!杀了她!”城王妃激动地去拽城亲王的衣角,像抓救命稻草那般。
城亲王看着鬓发蓬乱,宛如泼妇的城王妃,眸中闪过一丝怜悯无奈,却并未应和她的话,只淡淡道:“王妃累了,带王妃回去休息。”
“是!”立刻有侍女进来,俯身要去搀扶城王妃。
城王妃激动地甩开侍女的手,只继续膝行至城亲王膝前,“王爷!这个贱人害了您嫡亲的儿子女儿,您必须要杀了她!”
苏秋漓只端坐在椅中低眸不语,这样愚蠢的女人,多看一眼她都觉得耗费精神。
之前,她觉得柳氏那些个伎俩,已经是非常拙劣的小学生水平了,没想到这城王妃竟比柳氏还要不如,难怪会教育出毫无自知之明的儿女。
可见母亲的智商,才是孩子的起跑线。
默默感叹的功夫,城王妃已被几个侍女强行拖出暖阁,门再次被关上。
城亲王的段数显然比王妃要高上许多,又或者说,是更加能忍,反正苏秋漓并未从他眸中看出任何怨恨。
在残害他子女的敌人面前能有如此状态,算是个狠角色。
暖阁中陷入诡异的安静,城亲王不说话,苏秋漓自然不会主动开口,左右她有的是时间耗着。
“苏大小姐,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跟本王说么?”僵持片刻,到底还是处于劣势的城亲王先开了口。
“王爷有什么疑问需要臣女解答?”苏秋漓淡淡一笑,恭谨客气。
“古往今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乃是定论,晔儿和晴雨折损在你手里,是他们自己本事不济,怨不得旁的。”城亲王语气冰冷,并未带有任何感情,仿佛在说毫不相干的人和事,之后缓了口气,方才再次道:“不过……苏大小姐难不成以为南宫宸会是你永远的靠山么?”
“难道不是么?”苏秋漓笑笑,仿如无奈般叹了口气,“娘亲去的早,因着跟王爷有几分交情,早早求皇上把臣女指婚给南宫晔,想着让城王府保臣女一生安稳,可惜臣女福薄,配不上城亲王世子妃的尊位,关键时刻,是宸王殿下向皇上求娶臣女,才让臣女免于受天下人耻笑,臣女自当靠着宸王殿下。”
“你娘亲……”听苏秋漓提及夏氏,城亲王脸颊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连眼神也变得有些不自然,但他似乎并未意识到不妥,神色游离了许久,方才恢复了之前的模样,抬眸看向苏秋漓,“你娘亲临终前留了一件东西在本王这里,嘱咐待你过府后交给你,只是物是人非,没有那个机会了。”
额?
苏秋漓微微蹙眉,心底泛起嘀咕,夏氏若有遗物,即便知道老太君不可信,也该交到嬷嬷手里,怎么会给城亲王?
是他们之间的感情非同寻常,还是城亲王处心积虑编排了故事,想要套她的话?
苏秋漓来不及理清思绪,亦没表现出任何情绪,只淡淡反问道:“哦?”
“你可以不信本王。”相比于苏秋漓的疑惑,城亲王倒是坦然的很,他并未为自己辩驳什么,只是定定望着苏秋漓,一字一顿,“你更不能相信南宫宸,因为他是皇上的儿子。”
皇上的儿子。
苏秋漓脑海中忍不住回想起千秋节上皇上初见自己时的神色,以及嬷嬷让翡儿告诉自己那句“不要怨恨皇上”的话。
暂时弄不清孰真孰假,苏秋漓索性也不拘泥于这些有的没的,,只越过这个话题反问道:“王爷想要说什么不妨直说,臣女愿闻其详。”
夏氏已经是个死了十余年的女人,就算这几个人当初真有什么感情纠葛,这会儿也泛不起什么涟漪,活人提及死人,最有可能的目的,就是借用她们来满足自己的现行目的。
而城亲王最关心的,自然是关于那批宝藏的线索。
“事反常态必有妖,南宫宸无缘无故求娶你,为的便是更便利地查找宝藏。”城亲王眸中的阴狠一闪而过,到底还是按捺了下去,“以南宫宸的狠戾性子,宝藏寻到之日,便也是你从这世上彻底消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