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记忆中自己的坚持……”
张诗琪脸色一怔,轻轻呢喃着这一句,脑中反反复复回荡着绮云的声音,如雷贯耳一般让人心神恍惚,心中一时涌入千般思绪,却又偏偏什么都抓不住。
直到她脸上的怔然化作了沉吟,又过了一会儿,绮云才开口又叹息一般的劝说道:
“我是怕你自己将自己困住了,想留在他身边,也要看是用什么身份,做朋友不过是退而求其次,并不会让你真心快乐,又何必呢。”
仿佛是在给她时间思考一般。
但即便绮云已经留出了时间给她缓冲,她却还是在又听见这一句时觉得心头猛地一震。
就像有什么原以为坚固无比的东西被人轻易戳碎了似的,错不及防。好一会儿才用带着难以克制的颤抖的声音说:“可是,我现在还放不下啊……”
“放不下的时候,就去争取,等到彻底死了心,就不会再有什么念想了。”绮云说着,心中微微一疼。
她知道张诗琪之所以说想要留在孟青岚身边不过是因为还有念想,也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对于张诗琪来说或许有些刺耳,甚至残忍,冷漠。但她实在不忍看着张诗琪继续沉溺在这样的情感里,与其长痛,不如短痛。
若张诗琪能将她的话听进心里就此放下自然最好,若是不能,那么能鼓起勇气去再争取一次也不错,虽然依着张诗琪的说法,孟青岚多半是不会被她的执着所打动的,等到她再绝望一些,就会慢慢放下了。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做……原本想着就这样下去,您这么一说,我反而更乱了。”
既然那些私心都已经被绮云堪破,张诗琪也自觉不必再隐瞒什么心思,坦白的表露了自己的无助。
“若你愿意,不如,就由我来试探试探?”绮云想了想问。
如今她既然是国母身份,孟青岚又是臣子,加上张诗琪的身份也起了变化,她过问此事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如何试探?”张诗琪愣住。
“不如,就由我去问问孟夫人,暗示想让张家和孟家结为姻亲,看看孟青岚会是什么反应?”绮云说。
原本只是试探着提议,主要还是要看张诗琪的想法,谁知张诗琪一听却立即脸色大变,摇头道:
“不行,孟大哥虽然一向孝顺守礼,但却也是有内心坚持的人,若在无心于我的情况下得知要与我成婚,还不知道会如何反抗……想想月莹,孟家的人可都是固执得很的。”
绮云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倒是鲜少看见张诗琪露出这样惊慌的神色,哪怕是当初被迫入宫时她也没有怕过。
有些事情在她看来无论如何都能解决,但孟青岚却不同,她根本不敢去想象孟青岚因为自己而生气,只要一想,就觉得连气都喘不过来气似的整个人都懵了,不知所措。
“只是这样提一句,让孟夫人回去问问,又不是直接下旨赐婚,如此一来不管他答不答应,你总有了理由去跟他再提感情的事情,不然以你现在的心态,恐怕连跟他说句话都难,又要怎么去解决这件事情呢?”绮云半是安抚半是劝说。
“这样做……真的……可以么?”张诗琪仍有些迟疑的问。
“放心吧,我有把握的,不会让他觉得太被强迫。”
绮云的声音温和而坚定,落在张诗琪耳中,就像一颗定心丸一样,只是她还是有些担忧,听罢垂眸犹豫了片刻,才点点头,重新望着绮云,用无限信任的眼神,轻声说:“好。”
其实,她心里又何曾不想再试一试。
只不过之前在玉阳关时产生的认知一直盘亘在心头,让她对孟青岚望而却步,再加上她也本就是个将自尊看得比较重的人,否则当初在重华宫宴会上,她也不会抱着必死的决心舞剑后险些自刎,宁死不屈。
虽然也因为入宫后看到的那些事情而磨平了些许傲气,说话办事不似从前未出阁时那般洒脱无畏,但骨子里的性情又怎么可能一下就改变。
即便那个人是她心心念念的,从小便仰慕的人,她也难以在他面前放弃自己的自尊,如孟月莹一般去痴缠,抛弃自己的所有也要渴求那个人的爱,她做不到。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她虽然也时常想走出现在的困境,也想过要不要再尝试一下,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如今既然绮云主动提出这个办法,并且又这么的自信不会出什么大问题,那么,她自然是会心动的。
也好在绮云不是旁人,原来答应过她的事情确实都做到了,而且身份地位和能力都非一般人可比,对于张诗琪来说,此时再没有能比绮云更值得自己信任的人了。
此后二人又坐着喝了一会茶,一边聊着一些女儿家的话题,直到夏成轩快下早朝张诗琪才离开,看上去倒是有些怕见着他似的。
原本绮云还打算留她一起在宫里吃午膳的,不过看她执意要走也多少能理解,毕竟今日她来还抱有私心,想来她是怕让夏成轩觉得她打扰了自己,这才不敢久留,免得当面撞上不知如何应对。
不过如今这凤仪宫中哪一个不是夏成轩的人,即便张诗琪提前走了,夏成轩也在下早朝的路上就得知了她来过的事情。
一回到凤仪宫,脱下带着冰雪气味的披风,进凤仪宫宫门后接过管事內监常敬递来的汤婆子捧在怀里,等到了寝殿门口,手上和胸前的衣服刚好都染了热气,便又将汤婆子随手一递,跨过殿门大步走向正握在软榻上看书的小人儿。
“都说了让你好好休息,怎么还是闲不住?”
从背后抱住绮云,他将下巴靠在她肩上,一边柔声说着,一边去望她看的是什么内容。
为了不让她受寒,他昨天就特意吩咐人在他回来前给他准备一个汤婆子送到门口,如此一来他就能一见到她就抱住她,而不用等了。
不管是在何时何地,只要见到她,他就想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片刻也不愿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