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甘乔听了绮云的话后原本微微有些尴尬的神色顿时一变,化作了显而易见的羞涩与高兴,还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悄悄看了夏成轩一眼,也不知心里想到了什么,脸上还添了几分红晕,平复了片刻后,才对着绮云又行了一礼,娇声说:“臣妾谢娘娘教诲。”
对此,绮云自然又是和气的应付了一声。
而后见事情也基本有了了结,她心里也没忘记之前看见夏成轩下朝时那烦闷的神情,便先让甘乔回了北庭,随后又吩咐素儿将院子里的人遣去各自干活。
等殿中只剩下她和夏成轩,以及果儿青华等人时,她才微微侧了侧身子,看着夏成轩问:“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
她虽问得有些直接,并不合规矩,但毕竟以她和夏成轩的感情而言,这些都是虚礼,而且在和门时,夏成轩也是说过等将采心接回来,再让她帮着解决政务上的问题,所以她也就比往常更少了几分顾虑。
夏成轩自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心中因为她这样自然的问起政务上的事情而感到高兴,觉得她并没有因为彼此之间身份的变化就多了那些不必要的讲究。
不过,提起政务,他难免还是一下子就觉得有些烦闷,叹了口气后,才对着她笑了笑,说:“还不是之前夏景烨留下的烂摊子……”
“何出此言?”绮云愣了愣,下意识开口问。
“当初他为了从各方牵制我,又要与白岩国、与北军作战,几乎将嘉盛关至玉阳关一带百姓的存粮都搜刮一空,国库中的存粮也被他都用来做了粮草,而今虽然战事已了,可那一带却已经饿殍无数,尚有余力的人便拼着一口气到了朝阳城外寻求庇护,而当初夏景烨亲征之前,还在东山留了不少因为流寇烧杀抢掠而受伤的难民,原本这些日子我正筹措着给那些已经得了治疗,恢复得差不多了的难民安排去处,可现在……忽然又多了那么多受了饥荒的灾民,这下别说是东山的患坊了,怕是将朝阳城的城门打开,也未必能容得下那么多人……”
“那……你们在朝堂上是如何商议的?”一听是受了苦难的百姓蜂拥来到朝阳城,绮云的一颗心也顿时揪了起来,不禁涌上了深深的自责……
虽然她和夏家的仇怨都是因为夏成乾而来,她只不过是替父报仇,是天经地义,可是,这场战乱终究是她谋划挑起的,若是没有她的耿耿于怀,那些百姓又怎么会受这样的苦……
“好在如今恰逢开年,里农收时间不算太久,我原来封地上还有些余粮,但,若要补足北方三郡的粮食,让他们扛到秋收还是困难,何况,经此一役,许多受灾的百姓都家破人亡,国中生产农业的人口也大大减少,来年的收成自然也会大打折扣,即便现在勉强糊口,到了下半年也又是一场浩劫。”
夏成轩说着,不禁又是深深的叹了几口气。
虽然当初义军四起,对他推翻夏景烨政权在民间也起到了很有力的作用,但是,这后果却着实是让人心惊。
若是农业生产大减,那么必然会影响整个国家的经济,甚至军事储备,最快也要两三年才能恢复,何况,眼下看似天下太平,可因为他登基而暂时销声匿迹,休养生息的势力也不在少数,过光是如此也就罢了,那白岩国和高国,古淖国又岂是真心来给新周道贺的,若是国中的情况一旦失去控制,难保那几个国家不会蠢蠢欲动,来掠夺他们中原肥沃的土地……
“可是如今还为开春,就算现在筹措稻种,也是种不活的……”绮云听罢,不禁也忧心忡忡。
百姓乃国之根本,若是百姓不安,国家则难免动荡,身为皇帝和皇后,他们理当要为天下百姓解决眼前的难题……
“倒是苏允恒,提出愿意将南阳的存粮捐出,南阳本是鱼米之乡,粮食一向产量颇丰,这些年累积下来的也能够坚持一段时间,但眼下重要的还是如何才能让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自力更生,毕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只有他们自己有能力生存下去,这个问题才算是真正的解决了。”
虽然夏成轩心中对陆远之仍有些许介怀,但今日却是着实为了陆远之的决定而感到动容,所以此刻跟绮云说的时候也十分的诚恳,言语间不乏对陆远之的赞叹之情。
“捐粮……倒是一个不错的提议……”
绮云听了夏成轩的话后,脑中倒是忽然有了想法,沉吟了一会儿觉得确实可行,便开口说:“如今受难的主要还是北方三郡的百姓,但南方的富商却有不少,再加上各处的世家,若将这些人的家产都统一核算,以律法的形式规定但凡家产超出普通百姓者,便一律捐出三成,由朝廷统一征收调配,再行分发,如此一来便可最大限度的征收到粮食,你以为如何?”
“捐出家产三成……”夏成轩听罢,颦眉思索了片刻,忽然拍了拍大腿,不禁很是激动的说:“这个点子倒是不错!以各家的家产为标准来进行征收,这样就不会导致有些人只出了自己家产的皮毛,而有些人却无法定额缴纳!我们之前在朝堂上虽然也想到了召集富商和世家募捐,但却没有想到这一点,一直在为了到底定多少量合适!还是姝儿你聪明!”
“我也不过是忽然受到了启发罢了。”绮云谦虚的笑了笑,不过,很快又想到了一点,说:“不过,虽然三成的家产并不足以让国中的富商和世家受到太大影响,但,毕竟这些都是他们的私产,若是无故便充了公,只怕难免引人不满,我们还是应该要给他们一些甜头,我想……或许,也可以以引资的方式来进行征收,现在捐出了粮食财务的,都可得到一张捐赠的单据,等明年秋收时,便可凭着单据去当地的府衙领取捐赠数目一倍的物资,或是粮草,或是钱财,亦或者其他等值的物品,这样一来,国中物资可以得到一年的缓和,民生压力相对减少,也可控制各地的经济和贸易,达到物资的平衡,不至于因为今年的灾祸而使得各地物价不均。而之前聚集在东山的难民,则可以统一造册,分配至北方三郡去务农,这样便恰好弥补了北方三郡因为饥荒而减少的劳动人口,皇上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