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这有些事情啊……就像一根针一样扎在皇上心头,不管过去多久,哪怕只是听见捕风捉影的话也会觉得针头又陷得深了一些的……”陈清如说完又叹了口气,怨怪自己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却也没有办法扭转现在的局面……
回想当初得知自己被列入良女名册时,她还跃跃欲试的跟父母说过,要入宫帮扶皇后娘娘,可却没想到,自己不但没能给娘娘帮上什么忙,还反而惹了祸。
“可是,这件事情也和娘娘没有关系啊,皇上又怎会因为这个而冷淡了娘娘。”成兰听罢又问。
虽然陈清如刚刚那番话说得隐晦,但成兰自幼跟在她身边,也是十分聪慧的人,她所了解的事情成兰也都是了解的,所以也就知道,她话里说的那根针便是当初绮云和陆远之的婚约。
“你忘了……我是周朝旧臣的女儿,又刚刚从皇后娘娘宫里出来,皇上就算想不误会娘娘都难吧……只可惜,如今娘娘怀有身孕,又不便伴驾侍寝,沈柔姐姐虽然也是个实心肠的人,但就是因为太实心肠了,所以更不适合将她牵扯进这些私事中来,结果这两日便叫白岩国的人得了机会……”
想起这些事情,陈清如不禁更加自责,但成兰却并不理解她为何要如此焦虑,忍不住问:
“可是,华妃娘娘瞧着也不像传言中那么不好相处,而且明天其他小主也都会进宫了,想来这两天华妃侍寝也没什么吧?”
“虽然这几日去凤仪宫给娘娘问安的时候华妃都表现得待人亲切,可是,你别忘了那些她欺负静妃的传言,如果她真的是个好相处的,那静妃为什么要那么怕她?而且,如果她真的没有心机,又怎么可能能在白岩国那种虎狼之地混出名头,成了被万人追捧的公主?”陈清如俨然并不认同成兰的话,提起甘乔来,连语气都沉了几分。
老人们都说无风不起浪,这绝不会是一句虚言,所以,华妃甘乔,一定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人!
“只希望,灵玉和阿歆能够得到皇上的赏识,别让夏朝和白岩国的人占了太多便宜!”
沉默片刻后,陈清如又轻声叹了一句。
“小主……”成兰听罢,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就望向门外。
好在此时已是夜深人静,而陈清如位份本就不算高,身边侍候的人也少,除了成兰守在殿中之外,只还有一名內监一名宫女守在院中,离得也远,应该听不见她刚刚所言。
陈清如闻言,转头对着成兰轻轻一笑,眼底虽满是忧虑,但却也透着一股十分坚韧的意味……
第二日,她和前两日一样用过早膳便掐算着绮云起身的时间,去了凤仪宫陪同绮云下棋。
自从绮云知晓她许多兴趣都与自己相投,又喜欢下棋之后便主动邀请了她,而她又本就有意与绮云亲厚,所以这便越发的自觉,短短几日,已经在凤仪宫混得熟络,就连果儿和素儿也和她熟悉起来,见她过来便热情的相迎。
只是,或许是因为昨日夜里想的那些事情,她今日下棋一直有些心神不宁,而绮云也早就察觉了她的异常,终于在她第五次落子出错时,忍不住问:“怎么,是昨日没有休息好么?”
蓦地听见绮云这么问,陈清如当即一惊,正往回收的手便这么僵在半空,片刻后,才慌忙收回,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来,却依旧敛着眼皮不敢看她,难掩换乱的说:“有一些……”
“若是精神不好那不如就陪我说说话,不必做这么费神的事情了。”
绮云虽看穿她是有意隐瞒着自己的心事,但却也不戳破,说着不等她回应,直接将手中把玩着的几枚棋子放入了棋笥当中,随着她的动作,殿内紧跟着便响起一阵棋子碰撞的哗啦声响,顿时将陈清如本就不平静的心激起了一片波澜。
“娘娘……”
陈清如一个激灵,下意识抬起眼来,却正好撞上了她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那双清透而幽静的眼眸之中,分明含着一股早已经将一切都看透的神色……
这是在等着她说实话!
见此情形,陈清如哪里还能坐得住,当即起身来往外走了两步紧跟着便跪倒在绮云跟前,低着头很是自责的说:“请娘娘治罪。”
绮云却依旧端坐着,脸色波澜不惊,似乎早已料到她有此举动,却又并不直接回应她,而是反问道:“你何罪之有?”
“嫔妾……嫔妾不该在宫中妄言。”
陈清如心头一阵紧张,虽然觉得绮云应该早已经知晓自己要说什么,但还是不敢不答,却又自知不能将心中想法全都说出,尤其是认为自己惹了祸,让她也受到牵连的话,这无疑是在她面前挑明了夏成轩与她不和的事情,即便她待人宽厚不会记恨,但因此而感到失了颜面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在开口时才会有所迟疑。
“那日的事情本宫已经听闻,既然皇上都没有责罚你,你又何必记挂在心。”绮云听罢,微微笑了笑,脸上是一片温和。
但就是这样云淡风轻,看似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反而让陈清如见了更加难过自责,虽然难免忐忑,可还是忍不住问:“既然娘娘早已知晓,那为何这两日没有责问嫔妾?”
“我该责问你什么呢?”听她这么问,绮云脸上终于添了其他的神色,竟是满满的无奈,仍旧没有丝毫介怀。
“娘娘该责怪嫔妾,责怪嫔妾祸从口出,责怪嫔妾一时得意就忘记了自己的出身,也忘了周朝旧臣如今在朝中的局面……”
“你错了。”
听到这里,绮云打断了陈清如,神色也严肃起来。
陈清如却不知自己错在哪里,难道,自己不正是犯了这些错么?
不觉间便用懵懂的神色望着绮云,却见她缓缓摇了摇头,说:“如今天下只有新周的臣子,没有周朝旧臣,你的出身就是当朝廷尉的女儿,如今你也只是皇上的陈婕妤,本宫只要你记得这些,也要你告诉以后入宫的其他人。”
“我是……当朝廷尉的女儿……”
闻言,陈清如不禁轻声呢喃着,片刻后,终于恍然大悟,对着绮云深深一拜,“娘娘,嫔妾已经知错。”
“那还跪着做什么,快些起来吧,估摸着,今日入宫的新人应该也快来了。”绮云收起了严肃,嘴角又牵起一丝温和的笑容来。
陈清如是个只需稍稍点拨便能领会精神的人,这一点从这两日的相处绮云便已经明白,而且,她也明白夏成轩为什么忽然冷落了凤仪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