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大火那日,皇上从重华宫突围之后曾回过王府,恰好碰见了她,便带着她一起逃离了朝阳城……原本,是想将她送回尚书府的,但她却执意要跟着皇上,想来……应当是还在跟孟大人置气,所以才没有跟你们通消息,二则,也是更想跟着皇上……”
绮云将从王府大火那日起,所知晓的和孟月莹相关的事情都一一如实道来,提起孟月莹对夏成轩的心意,语气也依旧十分平和,并不见丝毫不满。
若不是因为孟夫人知道她是一个真诚的人,只怕定会应为她这般悲悯不忍的神色而觉得虚伪……
“后来我与皇上会合后也在军营中见着了她,当时她一切都好,只不过,或许因为始终没有得到皇上的青睐,心情难免受到影响,脸色看上去差了些。”
说到此处,绮云不禁轻轻叹了一声,脑中又浮现出了最后一次见到孟月莹时的情景。
虽然当时孟月莹也有过耿耿于怀,对她口出不敬,但孟月莹走的时候,应当是真的感到了绝望,所以才能那么平静的从夏成轩身边经过,和往常一样本本分分的对他行礼,可却又那么不一样……
也不知,在孟月莹心里那次见面会是什么模样?时至今日,她想起来还会心痛么?
而绮云之所以将一切都如实告知给孟夫人,甚至连自己对孟月莹内心想法的猜测也不隐瞒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不过是因为,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要和孟月莹争斗计较什么罢了。
当初孟月莹还没被张诗雨蛊惑之前,绮云一直因为觉得从她身上能看见自己曾经的模样而对她含着恻隐之心,即便后来她被张诗雨蛊惑,生出了许多误会和不满,绮云所做的也不过是对她敬而远之,而不是像对待其他姬妾那般,会设计去将那些人都想办法处理掉。
从始至终,绮云都没有因为她的任何想法,做出的任何事情而想过要去计较什么,所以才能在最后一次和她在军营中见面时,面对她难掩激动的言辞也依然保持平和的心态。
在绮云看来,她不过是一个求而不得的痴人,可怜人罢了。
而此时跟孟夫人说这些,除了是真心想要避免孟家人继续为了孟月莹的事情而伤心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能让孟夫人最大限度的感受到自己的真诚。
这样不仅对试探孟青岚的事情有帮助,对孟启瑞也应当多少会有一些影响。
如今,孟家在朝中各个势力间的态度十分暧昧,孟启瑞对夏成轩始终没有流露出什么愤恨不满,但也没让人觉得他已经真心归顺于夏成轩,而经过之前的战役,夏朝许多颇有根基的老臣都或被囚,或被贬,被流放,导致孟家在朝阳城,在朝堂之上的影响力都上升了许多,可以说孟家的态度几乎能直接影响夏朝旧臣对新朝的态度。
所以绮云自然也希望,孟夫人能将自己今日的态度、言辞都转告给孟启瑞,最好能解开孟启瑞的心结,让他知道夏成轩并不是真的将孟月莹置于不顾,反而是冒险从火海之中将孟月莹救了出来。
“我早就跟她说过,皇上心里只有您,根本容不得其他人,可她就是不听,非要这样纠缠着皇上……若不是皇上可怜她将她救出来,她哪里还能活命!”听了绮云的话,孟夫人一颗心也不禁揪了起来,虽依然庆幸着孟月莹没有葬身火海,但却也因为她的固执而难免感到无奈又心疼。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可能做到像孟启瑞那样去跟孟月莹置气,能在旁人面前装作丝毫都不在乎孟月莹的生死,这样的情感她隐藏不了!
“她对皇上一片真心,即便皇上无意于她,也断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这世上什么东西都好得,可唯有真心难求……说起来,其实也是我和皇上亏欠了她的这一份真情。”听了孟夫人的话,绮云不禁也更感慨了几分,下意识开口感叹道。
“娘娘您能不怪她不懂礼数就好了,哪里会亏欠她什么……哎,这种事啊,都是你情我愿的,若不是她自己迷了心窍,又有谁能逼着她非要这么做不成……”
孟夫人再度叹息,原本带着宁和飒爽之意的眉宇间满是忧愁,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孟月莹为了夏成轩和孟启瑞闹到要断绝父女关系的那段时候,那是她也是整日整日的犯愁,食不知味寝不能眠,却怎么也劝说不了那父女两人。
虽然孟家一家子脾气都有些倔,可相比之下,孟青岚的性子更像她,多了一丝淡然和从容,而孟月莹,则几乎是和孟启瑞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她现在又在何处呢?以她的性子,怕是不会自己主动回家的!”想到孟月莹的性情,孟夫人忍不住又问向绮云。
绮云闻言,神色见略添了几分歉意,“实在是我当初没能将她留住,她现在恐怕是和崔贞在一起。”
“她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朝阳?”孟夫人下意识问,顾不得这样的语气是不是失礼。
“没有。”绮云摇了摇头。
说罢,眼看着孟夫人眼中的光亮缓缓淡了下去,张着嘴半晌,也不过只是又叹了口气……
可孟夫人的这一声叹息,却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让绮云感受到她对孟月莹的感情,是以,不由得心头一动,提议说:“若夫人放心不下,我可设法派人去寻,我手下的人遍布全国各地,想要找一个人也是很容易的。”
“娘娘?”孟夫人一愣,没想到绮云竟然能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要知道,她这样不隐瞒实力其实是十分危险的事情,若不是因为对自己的信任和体谅,以她的心性,断然不会如此!
此情此景,孟夫人不禁站起身来,对着绮云深深一拜,真切道:“臣妇多谢娘娘,不论能否寻回小女,臣妇今后都定当为娘娘分忧解虑!”
“夫人说这些就见外了,其实,你应该知道,我对孟月莹一直都是很有好感的,觉得她是一个很真诚的人,所以当初才会帮她回孟府见孟老夫人。”绮云笑得依旧温和,原本只是因为感受到了孟夫人的情感而动容,所以临时起意,听了孟夫人这话,才又想到自己这么做对于当下的局面来说也算是有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