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张天一恰好落笔,不等绮云回答,便起身走到她身边,双手奉上脉案,插话道:“娘娘,脉案已经写好,另外,这一份是要给皇上用的药,也请娘娘一并过目。”
他这明显是不想听见更多消息,免得惹祸上身。
绮云也没多说什么,伸手就接过脉案和药方看了看,见脉案上各处都写得十分合理,并且也能明显看出隐瞒真正病情的意味,而给夏成轩准备的药方虽然比较温和,但却也是当下最为合适的用量,不禁又有些赞赏,点了点头道:“好,日后你便早晚都去凤仪宫请脉,来的时候记得带上本宫的药材,至于皇上要用的药材,本宫自会准备妥当。”
她这明显是打算就在凤仪宫里让自己人熬药,再将两副药的药材兑换,如此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为夏成轩用药。
只不过,如何将昏迷中的夏成轩运到凤仪宫去,却成了一个难题。
她没忘记,凤仪宫中可能还有甘乔的耳目……
但这显然也是不必在眼下当着张天一的面来商议的,而且她也知道张天一无意掺和更多,便只是又将脉案递了回去,提议道:“原本是不想强迫张医师什么,可如今既然张医师已经为本宫诊脉,那这职位也应该提一提,至于之后,若张医师不愿再帮本宫,本宫也绝不强求。”
“如此,臣就多谢皇后娘娘了。”
张天一听罢,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无权为皇后诊脉,但他又不放心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也只能如此应了下来。
其实常敬当时去患坊找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事情不简单,也预料到可能会发生什么,但,他终究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无法真的见死不救。
而且,经过上一次和绮云的接触,以及与采心的几次往来,他也多少觉得绮云可能真的和其他后宫中的女人有所不同,更从她愿意为了小燊特意安排那些事情,而觉得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所以也就没有像一开始那般抵触。
“该本宫多谢你的体谅,那你就先请回,今日旨意便会送到患坊。”绮云十分诚恳的说道。
如此,张天一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应了一声,对着绮云行了礼,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在常敬的陪同下回了患坊。
“那娘娘,接下来怎么办才好?”等张天一一走,采心又问向绮云。
虽然她已经多日未曾见到张天一,也想多和他说两句话,可她更记得,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处理好夏成轩的事情,至于那些儿女情长,自然是被她放在后面的。
“素儿。”绮云闻言,先是略一沉吟,随后看了一旁候着的陈清如一眼,接着也不避讳什么,直接喊了素儿过来。
“娘娘?”素儿立刻应道,不知她要吩咐自己做些什么。
“你去找莫尘过来,然后用易容术,暂且让他在人前顶替几日,这宫宴,皇上还是得出席。”绮云开口吩咐道,虽然刚刚她还说要采心跟陆远之交代两句,让陆远之出面稳定局面,可是,她又一想,还是觉得必须要夏成轩出席,不然,这一场迷雾战就不算成功。
何况,即便今日夏成轩不出席,可以解释成为了她而无心参加宴会,但之后几日的早朝又该如何处理,而且他也总是需要在宫中走动,如此才像是伤得不重的样子。
而且,眼下绮云也需要夏成轩出现在众人面前来掩人耳目,也只有将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开,她才有机会将真正的夏成轩带回凤仪宫去。
不多时,素儿便带着一名身形瘦小的內监入内,一看便又是莫尘用缩骨功假扮的。
“你跟在他身边多年,必然了解他的脾性与习惯,如今事态紧急,也只能让你顶一顶了,也只有你一直在暗处,即便失踪几日也不会有人察觉。”绮云看着莫尘说道,依旧没有避讳陈清如分毫。
“娘娘放心,属下明白。”莫尘当即应道。
虽然他为了守护绮云,并没有跟着青竹他们一起去太庙,但在场依然是混杂着墨云令的死士的,所以,他也早就知道了夏成轩的情况,甚至一直都在暗处看着,只不过绮云没有传唤,他也就不便现身,此刻知道主子有需要,他自然义不容辞。
“那素儿,就去吧。”绮云又吩咐了素儿一声,素儿和莫尘当即便转身去了一旁的偏室,青竹也跟着将为夏成轩脱下的衣衫捧着给他们送了过去。
虽然夏成轩的里衣和中衣已经被毒血侵染过,不过,好在莫尘的里衣也是黑色的,而中衣并不似里衣那般沾染了那么多血,稍稍擦拭一下,穿在身上也瞧不出什么疑点来。
好在素儿有随身携带面皮和一些简单的易容材料的习惯,虽然不能做得像之前为采心易容时那么好,但顶这半日也是没有问题的,而且,夏成轩是天子,也没有人敢到近前来逼视他,便也更不容易发现端倪。
“清如,你也该回去花厅了,记得一定要让她们起疑心,等素儿准备好后,宫宴便会开始,采心,你也去吧。”
过了一会儿,绮云又接连吩咐着。
陈清如自然不敢耽搁,当即就应声告退,采心却又宽慰了她两句之后才满怀着对她的担忧转身离开。
不过,采心这样的神色,也恰好能让人对绮云的情况更加留意。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素儿和莫尘终于再次出现在绮云面前。
“你的易容术可是越来越精湛了。”看着莫尘现在那张和夏成轩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还有那特意用缩骨功改换了的身形,以及穿戴整齐的华服,绮云不禁有些晃神,片刻后才轻声叹了一句。
“这是面皮不同,短效的面皮其实更逼真一些。”素儿解释道。
“好……那莫尘,你就和青竹,常明一起去吧,若有人与你对话,你只需想象着皇上平日的模样,照着脑中的印象来应对便可。”绮云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是。”莫尘应道,随后看了青竹一眼,转身时,脸上的神色已经变得与夏成轩如出一撤。
面对绮云忽然抱恙,眉头微微锁着,一脸胜任勿近,仿佛随时会动怒的模样。
而这幅样子,也是最好的掩护,如今朝堂上的人都已经对夏成轩的脾性,以及他对绮云的在意程度有了了解,自是断然不敢在这时候再惹他不快的。
“娘娘,陈婕妤真的不会泄密么?”
偏殿里,等该走的人都走了,素儿才终于问了从一开始就想问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