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日,夏成轩果然接连召姜歆“侍寝”,不但时间超过了甘乔侍寝的所有时间,更甚至允许姜歆去勤政殿侍候笔墨!
那勤政殿可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举国上下最为重要的机要奏疏和档案都在其中,按例便是皇后也轻易能得去陪同的,又何况是其他嫔妃?
夏成轩这么做,自然是将姜歆放在了一个与众人都不同的位置,给了她高于任何人的特权,并且表示了自己对她完全的信任!
在这样的局面下,甘乔还好一些,毕竟是受过宠的,而且在宫中本就有一定的地位,身后又有白岩国做依仗,便也还算坐得住,没有闹出什么事情来,可如吴灵玉,李佳茹这样不但没有承宠过,还身份低微的人心里就不那么好过了,尤其是她们还是跟姜歆同期入宫的,如今姜歆已是婕妤,独得圣宠,可她们却还只是小小的世妇,别说不知哪一日才能承宠了,光是连夏成轩的面都没怎么见过,也没有在私下和夏成轩说过一句话!
这怎能不让人感到焦灼,让人担心,依着现在夏成轩宠爱姜歆的势头,若是哪一日她有了身孕便会直接跻身嫔位!
虽然嫔和婕妤只差了一级,可在意义上却是完全不同的。
若是换做其他大户人家,妃子和嫔便是有名分的妾室,而世妇则不过是比丫鬟稍稍好一些的侍妾而已……
这对于一心想要上位的吴灵玉而言,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
而为了能让姜歆得宠的事情更逼真一些,绮云也开始表现得与之前不同,不再对夏成轩不闻不问像之前那样去置气,而是每日下午都会派素儿去勤政殿送一碗羹汤。
还故意放出了消息,说她这是在有意挽回夏成轩,因为之前和夏成轩约定过,若是他不得空来看她,她便每日都派人送汤过去。
夫妻二人此后虽再没有见过面,但却因为误会解除而感到内心更加的贴近,夏成轩对绮云的目的也十分了然,从未让素儿进过殿中,对她送的汤也没有任何反响,就像是一颗颗石头不起眼的石头被扔进了大海之中,毫无波澜,以此,便是让后宫里其他观望着的妃嫔们更加确信他现在只一心宠爱姜歆,旁人根本入不得眼。
虽然本应该让后宫众人和和睦睦,势力也平衡,雨露均沾,但那只是在一般的情况下,现在奸细的事情还没查出究竟,单单只是停在念昕身上自然是不够妥当的,所以就必须通过后宫势力的失衡,来引得那些人再次动手,而且,这也是对绮云的一种保护。
转眼又过去了五日,时间已经到了元月二十八,甘乔和南月入宫已经十余日,世妇们入宫也有八日,依着礼部传回的消息,再过十几日高国和古淖国的美人也快到朝阳城了,若是不能在此期间揪出真正的奸细,等到时候只怕事态会更加复杂。
自昨日起,南月也出门走动,特意早早的来了凤仪宫参加晨会,给绮云问安谢恩,对于南月,绮云虽觉得她不成大器,难免有些惋惜,但也因此难免要宽厚温和许多,恐怕,还是怜她身世可怜,无依无靠的心思更多一些。
也因着南月身子恢复这事,这一日晨会过后,绮云便又让采心去了一趟勤政殿,请夏成轩批阅承恩册,便也更能让旁人觉得她已经想要对夏成轩独宠姜歆之事有所动作。
采心走后,绮云便又拿起书本翻阅起来,前些日子心里乱,便是手上拿着书也看不进去,所以她才开始摆棋谱,自从姜歆那天特意解释过夏成轩的用意和事情真相之后,她才终于真正的平和下来,能够去琢磨书里写的内容,便又恢复了往日的习惯。
却不料,刚刚看了没几页,常敬便在门口通传说:“娘娘,顾小姐求见。”
顾小姐?
绮云乍一听愣了愣神,有些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想起当今朝阳城中,能没经过她同意就入得宫中来,还来找她的顾小姐大抵也就只有即将成为定远王妃的顾羽惜了。
“快请她进来。”
来不及去细想这个时候顾羽惜为什么会过来,她下意识便扬声吩咐,随即又让念晴去备茶。
这寝殿虽然通常不待客,但顾羽惜不论是身份,还是人品,绮云都是看中的,而且之前又有一起在战场上的那些经历,所以待她自然是更不同一些,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很快,常敬便将顾羽惜引了进来,果儿立刻上前相迎,对她行礼过后请她坐在软榻旁的椅子上。
顾羽惜是个爽快的人,生在北地,少年时又总爱去关外和牧民往来,便也带着几分草原儿女才又的飒爽侠义之气,纵然后来被夏景烨软禁在东山五年之久,性情变得沉寂冷漠了些,但这些日子在萧楚玉身边待着也又将从前的性情找回了不少。
坐下之后第一句便是开门见山的对绮云说:“今日过来,是跟娘娘辞行的。”
“要回北城了?”绮云早已放下书本,此刻自是端坐着笑盈盈的看着她,听了她的话后眉头微微挑了挑,像是有些意外。
见她如此神色,顾羽惜也是一笑,眉宇间颇有几分历经世事之后的平和冲淡之意,“原本宫宴过后就该走了,这不是恰好遇到我染了风寒么,萧楚玉那人执拗,就非得等我好了,又养了几日才终于开始安排回程的事情。明明北城的事情都快成堆了,却还一点都不知道着急似的!”
这话虽是说萧楚玉不谙事,一开始的神色也十分淡然,可说到最后,她眼中终究还是染上了几分喜悦,那是陷于情爱之中,难以隐藏的情绪。
何况她本就是这样不善于隐瞒的人,话说完之后,才恍然意识到什么,神色间浮现出一丝小心翼翼的歉疚,悄悄打量着绮云的神色。
绮云原本正想回应她之前说的话,见她这样看着自己也不禁感到有些莫名,便与她对视着,好一会儿,才听见她说:“娘娘,最近还好么?”
“挺好的啊。”绮云下意识回答。
说完,看她眉头微微皱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才忽然明白了她这幅神色是怎么回事,不禁摇头叹笑,随即看了看周围,确定只有果儿和青华在附近之后,才小声对她说:“我好得很,皇上对姜歆的宠爱是假的,故意做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