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其实也只有几日，原本她也并没有往心里去，可今日再见，她才发现原来在自己的记忆中他也是个特别的人。
大概也与他的品行有关吧。
“东山那边还有很多难民等着救治，每天都要从患坊运送很多药物过去。”张天一淡淡的回应。
采心听着，忽然觉得他此刻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好，也或是，与自己有些距离感，因为虽然去年他说起一些事情的时候也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却不似这般清冷，至少是带着几分情绪的，可现在，却好像只是在为了回应她而回应。
大概是真的生了不满……
想到此，采心便也没有再开口多问他什么的心情。
东山的情况她自然也是了解的，虽然之前夏成轩已经依着绮云的意见颁布了政令，正在筹集粮食给三郡的难民，让他们可以度过这个灾年，也已经将之前滞留在东山的流民编好名册，开始将身体已经复原的人分批次送往北方三郡，并分配好麦种准备春耕之事，但，眼下东山还留着大批来自三郡的难民，那些人饱受饥苦，为了来朝阳城求助已经几乎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必定是要好好休养一番才能再回到故地去劳作的。
这一路过来又偏巧遇上了冬日，许多人裸露在外的下肢都已经被冻得生了烂肉，若是不好好治疗，恐怕人一旦亡故便要滋生瘟疫。
纵然如今天下大局已定，夏成轩也努力的在调整各地的政策，恢复民生，可这个新朝终究还是一个新生的，且已经遭受了重创的孩子，再也经不起瘟疫这样的大难了。
所以现在患坊中才只留了几几名医师守着，其他人全去了东山，想来，那些医童也是要在准备好药材之后带着药材一起去东山的，再过一会儿患坊必定会更加冷清。
正在采心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张天一已经扬声招呼了其他人。
虽然他现在在太医院还没什么势力，但他的能力和家世众人都是知晓的，而且，他的性子其他人也早已经熟悉，知道他虽然平时显得有些清高，不爱与人往来，可心地却并不坏，更何况，这还是皇后娘娘要找人去宫里，本就是这些终日为宫人诊治的医师们难得的好机会，所以其他人也就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巴巴的望着采心。
“是燊女官昨夜忽然病倒，至今晨也没有好转，皇后娘娘担心，所以才特意派我来请医师，并非是不信任各位的能力，主要是燊女官的身份也特殊，即将嫁入相府，若是留下什么病根恐怕日后左相问及娘娘也无法交代，这才要我来先见见大家，看看谁更适合一些。”
留意到身边的动静，采心忙笑着解释了一番，虽然皇后用人挑剔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有些事也不能说得太清楚，但她还是希望能尽量让其他人心中对绮云的看法好一些，尤其是这种人多眼杂之处，虽与重地重臣相比，这患坊和患坊里的医师看似不太起眼，可若这些人当着宫人的面嚼个舌根，那等事情再传回到后宫之中就不知是个什么说法了。
“采女官说得是，娘娘一惯宽以待人，自然是会为身边的人多考虑一些的，就请看着挑选吧。”
采心话音落下，连同张天一在内的四名医师之中，立刻就有一人笑着开口回应，她看向那人，只觉得虽然面目和善，但眼中却隐藏着几丝欲念，一看便是有意讨好巴结，想要趁机去皇后面前露脸的。
这种人虽然机灵，也会来来事，可怕就怕他心思太过活络，太会为自己考虑，日子一长，得了点些势便开始为自己主张，所以俨然不是个合宜的人选。
但她也不能表现出什么来，只是顺着那人的话应了一句，随后又问了问在场之人都是谁，将他们与自己之前所了解的档案一一对应起来，又结合各人的言谈气度再在心里做了一番评估。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过后，她最终还是请了张天一去院外亭中，想要与他细谈。
除了他和之前说话的那名医师之外，剩下的二人若不是太过老实本分，根本就藏不住事，便是能力平平，成不了事，这样的人，她自然是都不会选的，所以也只能将目光落在张天一身上。
“实在是娘娘有言在先，本官也必须要先了解过其他人之后才能做决定，若是方才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医师海涵。”到了凉亭里，采心开口便先下意识对着张天一解释了一句。
“没什么，在宫里当差不就是这样么，那你决定好带谁去凤仪宫了么？”张天一听后，神色却依然没什么太大的变动，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这神色实在是让采心心里有些没谱，但却总觉得若是自己再耽搁一会儿他便会没了耐心。
是以便索性开门见山的说：“我觉得还是张医师要合适一些，不知张医师是否愿意？”
“我？我恐怕不是你要找的那种人。”张天一挑了挑眉，几乎想也不想就表示了拒绝。
采心心头一跳，下意识便觉得他可能意有所指，但却又不好直接将绮云真正的目的说出，所以便故意回答说：“不过是去给燊女官治病而已，张医师有这个能力。”
张天一却忽然笑了笑，很是率性的说：“若真是病得重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不紧不慢的挑选？采女官心里在想什么，我都知道，所以我说，我不是你想找的那种人。”
他竟然已经察觉了自己来此地的意图？
采心微微一愣，看着他那冷漠的样子，终于明白为什么从刚刚开始她就觉得他身上透着一股疏离的味道，原来，今日初见之时他身上的那股温和之气早已经没了，大概也就是在听她说要选一选人之后，他身上的气息便立刻淡了下来，这才让她觉得捉摸不透。
却原来，他是早已看穿了她！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些事情在宫里不是很常见么，我不愿意为人所用，但也不是那种会在背后嚼舌根的人，不过都是图个相安无事罢了。”
不等采心从惊叹中回归神来，张天一便又来了这么一句。
“张医师倒是将事情看得明白……”听罢，她不禁轻笑着叹了一句，随后又道：“既然张医师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就不再隐瞒，燊女官确实没有生病……”
“你不用告诉我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