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从前他是可以直接读出她心中的想法的，甚至也可以用异术帮她疗伤，那么，刚刚她心里那奇异的平静是否也是他施展异术而得？
而她之所以忽然这么问，也并非只是因为刚刚那异样的感受，其实，她早就想问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眼下也是刚好因为这件事情想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去考虑到底该不该问，就看他已经快要出了门，一时间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这才直接问出了声。
却不料，陆远之听了她这句话后却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冲着她笑了笑，用很是随和平静的口吻说：
“臣已经没有什么异能可以用了。”
没有什么异能可以用了？
绮云闻言，眼中的担忧顿时化作了疑惑，随后又转变为担忧，虽不知是否妥当，但却还是忍不住问：“怎么回事？是……因为之前给我疗伤，消耗了太多的缘故么？”
“不是。”
陆远之依旧笑着，眼底也依旧透彻清亮，一看便像是如实回答，没有丝毫隐瞒的样子。
可是，他又怎能说出，自己在救醒绮云之后险些便因为浑身筋脉干涸异能苦竭而气绝身亡，又怎么可能说出，自从回来这个时代，他就已经消耗了一半的异能，后来又为了她封印魂魄，还阳于顾静姝身上，就已经几乎将他的能力消耗得所剩无几，能听见她心里的声音也不过是因为之前助她还阳时，用了他的心血辅助，所以才能与她有这样的感应，再加上消耗些许异能，便能感知到她心中所想。
原本他还觉得自己的异能或许能通过时间慢慢恢复，可经过南阳为她疗伤的事情之后，他却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经络的枯竭，就像是干涸的河道一般，布满了深深的裂痕，纵然地底深处还有些许残留的水渍，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如今他即便是调用全身所有的异能，也不过只能支撑一些简单的术法，原来许多有用的异术都已经没有能力再施展了，更何况是探听绮云心境这样更为神秘的能力。
只是这些，他永远都不可能告诉绮云。
虽然在得知她为了让自己死心而故意冷淡疏远自己的时候，他也曾为了她对自己的不了解而有些怅然，但，他也知道，她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好，希望自己能尽快的从从前的感情中抽离出来，去过自己的日子。
他也知道，虽然她平日里对他流露的感情一向很少，可是，在她心中一直都是怀着歉疚的，所以他也更不能说出这些话来，让她更加自责。
其实，不论她心中是怎么看待他，他所作的一切也都本是与她无关的。
不过都是为了他自己心中的感情所付出，不过，都是为了让他自己满意，是他愿意这么做，她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他又怎能在明知她会内疚的情况下，还将那些真实的情况告诉给她，让她将一切都背负在自己身上，更加内疚难安呢？
“如果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做的，你一定要告诉我，不要有什么顾虑。”
许久，绮云终于放弃了从他的神色中找寻破绽的念头，知道若是他真的想要隐瞒，便是自己再怎么挖掘，也是没有用的，便也只得说了这么一句，也不知是希望通过这样的承诺勉强弥补他一些什么，还是单纯的觉得这样会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
此时此刻，她来不及去细想那么多。
她只是莫名的有一种，他确实隐藏了什么，也一生都不会告诉她那些真相的感觉，只是觉得，若是没有自己，他一定能活得潇洒自在……
而她眼下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对自己提出什么要求，她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去做到。
哪怕有些事情可能真的和她没关系，她也不单单是为了补偿，而更是觉得，他这个人值得她去破例，值得她也去付出些什么。
好像，一定要为他做点什么，才不枉费这一生与他的际遇。
“臣记住了，请娘娘放心。”陆远之也不推诿，倒是鲜少这么干脆的接受了她的好意。
虽然他已经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探听她的心思，可也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此刻的坚定和情谊，与风月无关，更多的，还是一种故交之情。
或许从前他还会有所不甘，可现在，他却也觉得值得了。
这世间的事情，哪有那么多的顺遂，他更愿意相信，她所作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抱着自己最大的善意，用了自己最真切的情谊，而他，应该去珍惜她所流露的每一份情感。
出了采心的住处后，陆远之直接往对面的厢房而去，素儿依旧守在庭中，防着周围有其他人靠近，见了他便又屈膝行礼，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自从当初绮云跟他要走了素儿，素儿便只对绮云一人效忠，时至今日，陆远之虽对她也有恩，但却也不过只是需要礼待的一个恩人了。
厢房外间，张天一见他见他入内，便也起身行礼，虽不认得他的人，可却是认得他身上的官袍，加上之前绮云就说过要等左相来，便不难猜到他的身份，开口唤了一声：“丞相大人。”
“医师不必多礼，此番辛苦了。”陆远之应了一句，虽没有问过绮云关于医师的事情，但也知晓，既然此人能出现在这里，便必定是绮云已经关照过，在帮着他们掩人耳目的，所以面上自然也是十分客气和善。
“大人来了。”采心也听见动静，从里间走了出来招呼了陆远之一声。
陆远之闻声，回头对采心点了点头，没来得及问小燊怎么样了，就见她继续往外走，对自己说：“大人请吧，燊姑娘一直在等着您，下官就先送张医师回患坊了。”
“也好。”陆远之听罢，看了一旁的白袍医师一眼，当即便应声微微颔首。
待看着张天一收拾好自己的药箱，随着采心抬脚离开后，他才终于转身往里间去。
一进门，却是被一个娇软的身子直接扑了满怀！
他蓦地一愣，随即才无奈的摇了摇头，搂着怀里的人轻叹道：
“都多大了，怎么还耍这样的小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