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采心立即便扬声冲外面通传了一句,早就候着的莫尘立即发轫启程,车旁,陆远之也紧跟着上了一早为他准备好的战马,对着夏成轩抱了抱拳,便扬鞭与马车一道而去。
因为朝阳城已经攻破,加上周军中许多人马都在昨日攻城时随着陆远之行至了东山附近,所以攻城结束后陆远之便索性命周军主将程兴与都尉王衡等人将营寨从朝阳城南郊迁至了北郊,仅与北军军营隔了一片山林。
这么安排,也是因为他早就料到战事结束之后绮云一定会返回周军军营,如此一来两军营寨的距离大大缩短,她在路上颠簸的时间也就相应减少,不至于让身体那么劳累。
而且,他也深知等夏成轩入主朝阳城后,必定会对两军进行整治封赏,虽然如今两军的关系还有待磨合,但只要不至于发生摩擦,那么离得近一些总归也是对治理两军更加方便,即便到时候夏成轩和绮云还有其他的安排,那他再调兵拔营也就是了,眼下他考虑最多的还是绮云的身体情况。
夏成轩不通医术,也并不知晓这几个月的时间里绮云都吃了多少苦,抗了多少痛,但陆远之却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更深知,如今她腹中的孩子日渐长大,而顾静姝的身子又本就阴寒虚弱,保住孩子尚且不易,何况是能让孩子平平安安的在腹中成长,只怕,那孩子更像是在吸食她的精血……
所以陆远之更担心的,是怕她的身子支撑不住,也就自然不愿意再因为外在的任何因素而让她感到疲累了。
但马车中的绮云和采心却并没有察觉此去周军军营的路线和上次有所不同,为了保证车厢中的温度,采心早就将车帘和车窗关得严严实实的,就连一丝风都不能透进来,又怎么会特意掀开帘子去看外面的景象。
倒是赶车的莫尘,随着陆远之走了一段路之后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来。
陆远之这才将昨日已经命周军迁营的事情说了出来,但却也没解释太多,莫尘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更是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并不适合在陆远之面前多言,于是也就只表示自己已经知晓了,跟着他继续往前。
一刻钟不到的功夫,马车便停了下来。
绮云和采心双双一愣,采心看了绮云一眼立即便会意,正要扬声问外面是怎么回事,就听见陆远之在车窗外说:“公主,周军军营已经到了,为了方便您在两军之中往来,昨日属下便命人迁营至此。”
这倒是符合他一惯的作风……
听了他的解释,绮云不加多想便明白他这是在细心的照顾着自己的身体,于是也就对采心点了点头,让采心扶着自己起身走出车厢。
下车后一回首,她便看见了竖得高高的营寨,辕门前立着写了周字的军旗,如今朝阳城已被攻破,周军也就无需继续隐藏行踪,这军营看着也比上次要大气森严许多。
门口瞭望台上的士兵一早就看见了陆远之领着马车过来,加上昨日陆远之就料到绮云可能不日就会折返周军军营,所以不难猜到来人的身份,看见之后立刻就命人将此事传告至主将营帐,是以,绮云下车不久,就等来了程兴和王衡等一众将领。
虽然此时天寒,但这一次绮云回营也是大事一件,也无需隐瞒行踪,所以自然是要等主将们迎入营寨才与她身份匹配的。
程兴等人一见她和陆远之,立即就抱拳屈膝行礼,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懈怠。
而绮云也不再似上一次见面时那般带着几分谦逊与随意,而是微笑着坦然接受了他们的行礼,默了片刻之后,才语气温和神态从容的说:“昨日一战,诸位将军都辛苦了,还是快快起身吧,无需这些虚礼。”
这般姿态,虽没有刻意突显什么,但却分明让人感受到了那份来自于不同身份的尊贵与气度。
好像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是住在重华宫中的公主,可又并不似真的高高在上与人疏离,反而让众人觉得她对待部下十分的亲厚。
就连身经百战阅人无数的程兴,都下意识就想为之折服。
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之后依她所言站起身来,而后看她冻得有些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关切道:“公主还是快快回营吧,主帐早就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程兴终究是一名略有些粗犷的军人,虽然因为忠心而十分关切绮云的身子,但却也说不出其他更多好听的话了。
还是陆远之在一旁接了一句:“程将军说的没错,这场大雪足足下了一夜,此刻正是冻人的时候,公主还是先回营帐吧。”
陆远之这么说倒不是出于私心想趁夏成轩不在的时候多和绮云说两句话,反而是因为出于当下的场合,明白绮云此刻正需要人再行劝说才好顺势先去营帐,这才开了口。
虽然绮云身份贵重,但这些身负战功的将士们在军营里士兵眼中的威望却是远比绮云高的,这些人匆匆赶来迎接她,若她只顾着回营,都不与他们多寒暄几句,未免让人误会是她对这些将士不敬重,甚至觉得她摆起了架子。
治军最关键的其实就是士兵们的心气,这一点陆远之和绮云自然都是明白的,所以陆远之才会在程兴说完之后紧跟着就再行劝说,他的身份在周军心中比之程兴更是尊贵不少,有了他开口,绮云再答应先回营也就算不得骄纵了。
绮云闻言果然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而后招呼着一众将士随她同去,“这两日天气确实不好,你们也都辛苦了许久,去帐子里再叙话也是好的。”
程兴对周室忠心不二,此刻又本就是真心劝说绮云,此刻自然不会多想什么,听她答应下来更是高兴得很,当即就笑着应了声,随即侧过身去为她带路。
这营寨是昨日才搭建好的,就连陆远之也是第一次来,绮云更是找不着路,所以他带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一行人当即往主帐方向走,远远的刚刚看见帐子,还没走近,一直等在帐门口的果儿和素儿看见绮云的身影便快步跑了过来。
虽然分别不过数日,可她们也是日日都记挂着绮云,无奈此时还有外人在场,而素儿也一早就叮咛过果儿,让她多多注意仪态,莫要扫了绮云身为公主的威严,所以到了绮云跟前,两人也只能先克制着心中的情绪,双双行礼问安,但即便如此,她们眼神中却也流露出深切的牵挂与欣喜来。
尤其是果儿,甚至怕自己说错了话,只得憋着什么也不立即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