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程兴也知道如今这情形不适合再去说那些功利的事,只得按捺主心头的忧虑,对陆远之说:“既然公主需要静养,那末将也就先带着大家回去了,若是有什么吩咐,还请世子随时来传唤末将等人。”
陆远之点了点头,依旧一副强忍着怒火的模样。
程兴等人又看了他一眼,也不敢在他面前露出什么旁的心思来,一一对他行礼之后,便由程兴带头一起离开。
军医看情况已经如此,加上毕竟身份有别,也不敢再去问陆远之什么,若论私心,更是希望给公主后续疗养的事情不要落在自己的头上,所以默了片刻后,也跟在众人身后默默离去。
但将领们却不约而同就跟着程兴往他帐子里方向去了,等到了帐前,程兴转头看见大家都一脸茫然却又担忧的跟着自己,忍不住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们跟着我做什么,眼下这个情形,我也没有办法啊!”
“可……若是公主无法争夺皇位,那我们之前做那么多事情,岂不都是白忙活了?这天下还是要落入夏家人手中?那跟夏景烨打这一场仗又有什么意义!”王衡率先开口道。
虽然这会儿他们都还没进帐子,但因为附近都是程兴的亲信,所以他们也没什么好顾虑的,再加上这时候众人心头都犹如压了一块重石,十分不爽,所以说话更是懒得避讳那么多。
程兴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正要让他小点声,别被公主的人察觉,就听另外一名将领也说:“是啊,那起不是为他人做嫁衣了么!到头来,周朝还是不能复国!”
“你们现在在我这里着急有什么用!没听世子说公主都不能下床,必须安心静养么!难道光是你们急,我就不急?”
程兴也恼火起来,如此斥了一通。
本就都是些三五大粗的汉子,加上都是有过命的交情,所以私底下大家说话一惯也是随意得很,加上如今这情形,自然更是没心思去顾虑别人的感受了。
这会儿程兴的心里也是一团乱麻,不知如何是好!
王衡看他动怒,立即又缓和了语气,劝说道:“将军,不是我们不知事,在这个时候还来为难你,而是正因为现在情况不乐观,所以我们才更应该集结在一起,好好想想对策啊!总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吧?”
王衡也是周朝名将之后,也正因此,在夏成乾夺了皇位之后,他的家人也惨遭横祸,若不是程兴带着他,他只怕也早就小命不保,所以在众人之中,他算是跟程兴关系最好的了。
而他对绮云虽然忠心不二,但也更加希望周朝能够复国,如此他才能够为自己的父亲正名,才对得起王家的先祖,也才对得起这么多年自己的坚持,这场战役之中,死去的弟兄!
看他神色如此坚定,程兴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毕竟是故人之子,一时间,也心软下来,虽然满心无奈,但还是那他们没办法,想了想,终究招了招手,让众人跟着自己一起进了帐子。
另一边,陆远之在众人离去之后也叫小燊和果儿回了帐中,被果儿和素儿一系列表现也吓到了的小燊看绮云好端端的坐在软榻上,这才松了口气,说:“我还以为您真的出了什么事呢!”
“若是不逼真一些怎么能骗过那么多双眼睛,在外面冻了那么久,快些坐过来暖暖身子吧,果儿也一起。”
绮云笑着招呼了一声,虽然小燊也习武,而且身子骨不错,但在外面站了一个多时辰多少难免有些难受。
小燊下意识想推迟,但果儿却一把就拉着她坐了下去,于是只得忐忑的看了陆远之一眼,见他没说什么,一颗心倒是放了下来。
一旁素儿也立即为二人端来刚煮好的茶水,让她们喝下暖和暖和。
“公主,刚刚你们到底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怎么弄出那么多动静!”小燊捧着茶水,却顾不得喝,直接开口问道,她肚子里可是憋了许多疑问,若不是知道陆远之有异术,即便真的出现什么意外也一定不会让绮云出事,她恐怕也会忍不住进来看看。
“不过是素儿不小心把花瓶打碎了而已,我们也就顺便又吓唬了程将军他们一下。”绮云说得轻松,虽然下意识看了采心一眼,但却不想说她划伤自己的事情,免得小燊听了担心。
可小燊却紧跟着问:“那那些血迹是怎么回事?”
她明明记得之前是没有准备这些的!
“……本来是打算让素儿去伙房的时候顺便弄些鸡血,谁知采心心思细腻,先自己准备好了。”绮云只好如此解释。
采心立一旁,也不多话,原本这事对于她而言就是理所应当的,根本不值得一提,所以绮云怎么解释她都是无所谓的。
只要能帮到绮云,莫说是留些血,就算要她豁出性命她也会毫不迟疑就去做。
小燊听了,虽然还是有些好奇,但也因为心思没那么多,也就没想到什么疑点,不再追问,反而是默默喝了一口茶后,又有些感慨的说:“今日这场戏演得这么真,想来程将军他们不会起什么疑心,我刚刚在外面可是亲眼看见他脸色都吓白了呢!”
“即便生出疑心也没什么,孩子在我肚子里,我想怎么说都行,难不成他们还敢派人来查我的病情?”绮云眉头一挑,毫不在意的开口说道,说完,也喝了口茶,沉吟片刻后又勾了勾嘴角,笑着说:
“没准,他们现在正在商量怎么对应这事,这军营之中可是有不少周朝将士朝臣的后人,他们对夏家人的恨意不亚于我,所以,肯定是不到最后关头绝不可能甘心让夏成轩称帝的……说到底,还是我因为自己的私心,辜负了他们的厚望。”
“可是我上次见到公子,觉得他确实是人中龙凤啊,其实也就是他们心里对周朝有情怀,实际上到底谁做皇帝,这天下姓什么,对老百姓来说才不是什么大事呢,只要君主有能力,能够兴国安邦就好了,我看您的眼光也不至于那么差。”
小燊看绮云神色有几分怅然,忙大大咧咧的接话说了一番,虽然口吻有几分不正经,但说的话在绮云听来却是实打实的深有同感。
对着小燊笑了笑之后,绮云才深吸了口气,感叹道:
“这些道理他们又怎么会不明白,只不过,最难办的,就是心中的那些情结呀!”